丁立梅 一个从小在都市长大的女孩,受过良好教育,通音律,会钢琴,还出国留过学。回国后,她在城里拥有一份让人称羡的工作,生活安逸无虞。一次偶然机会,她去大山里游玩,被大山深深吸引住了,从此魂牵梦萦。 后来,女孩毅然决然放弃了城里的热闹与繁华,跑到大山里,承包了土地种梨树。从没握过农具的手,在挖下第一个土坑时,手上就起了血泡。疼,疼得钻心。前来看她的母亲,抱住她哭,求她,我们回去吧。她却执意留下。当昔日的同事,坐在开着空调的咖啡厅里,听着音乐,品着咖啡时,她正顶着烈日,在给梨树施肥除草。渴了,就弯腰到山泉边,捧上一口溪水喝。累了,就和衣躺到草地上,头枕着山风,休息一会儿。 熟悉她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她犯傻:读了二十多年的书,接受了那么多现代教育,最后却把那些统统丢弃了,跑到大山里做起山民,这人生过得还有意义吗? 有记者拿了这个问题去采访女孩。女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了记者去她的梨园。一路上,野花遍地,女孩边跑边采。时有调皮的小松鼠,从山间蹿出来,女孩冲它招招手。鸟亦多,两年的山里生活,女孩已能叫出不少鸟的名字了。梨花刚开过,青青的果,花苞苞似的冒出来。女孩轻轻掀开一片叶,让记者看她的梨。女孩说,你看,它们一天一天在长大,将会有好多人吃到它们的甜。 女孩是真心实意喜欢上山里的日子,清静,碧绿,还有鸟叫虫鸣,常伴左右。女孩说,在这里,我每天都望见欢喜,我觉得很幸福。 女孩的故事,让我想起老家的烧饼炉子。烧饼炉子在老街上,我小的时候,它就在。摊烧饼卖的,是个男人,背有些微驼。他把揉好的面,摊在案板上,手持一根小棍,轻轻压,压成圆圆的一块。再挖一大勺馅,加到里面。把它揉圆,再摊开,洒上芝麻,贴到烧红的炉子边缘上。旁边等的人,会不时关照两句,师傅啊,多放点馅啊。师傅啊,多洒点芝麻啊。他一一答应。 他的烧饼炉子,一摆就是四十多年。他靠它,把两个女儿送进大学。如今,女儿出息了,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深圳,都有房有车,要接他去安享晚年。他去住了两天,住不惯,又跑回来,守着他的烧饼炉子。每天清晨五点,他准时起床,生炉子,和面,做馅。不一会,上学的孩子来了,围住他的烧饼炉子,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叫,爷爷,多放点馅啊。爷爷,多洒点芝麻啊。他笑眯眯地应着,好,好。 你看,这一茬又一茬人,是吃着我的烧饼长大的,他呷一口浓茶,望着街上东来西往的人,无比安然地说。那只茶杯,紫砂的,也很有些年代了。问他,果然是。跟他三十年了,都跟出感情来了,成了他须臾不离的亲密伙伴。 人生到底怎样活着才有意义?我想,遵从内心的召唤,认认真真地活着,让每一个日子,都看见欢喜,这或许才是它最大的意义所在。 摘自2010年8月19日郑州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