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了,昨晚梦见了自己在吃烧鸡,而且还是在坐在绿皮车厢里吃烧鸡。可能白天看到了什么,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清晨醒来,倚靠在床前,思量了半天,脑海里浮现出年轻时候的我,因为工作和探亲的原因,常奔走在国内的五横七纵的铁路沿线上,什么陇海线、包兰线、京沪线、津浦线都是我常坐的线路。 那时还没有动车和高铁,只有绿皮普快和特快,只有硬座和软座,最好也不过就是硬卧和软卧啦。那时坐火车不是一两天就能到达目的地的,那么列车上的餐饮就成为最重要的事情了。那时列车上有推着餐车的漂亮乘务员穿梭在每节车厢里,吆喝着卖着廉价的食品。 一般餐车都设在卧铺和硬座的中间,不是7号就是8号车厢。那时因为工作和职务上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坐的卧铺,离餐车很近,所以基本上不会吃列车上几块钱的盒饭,每天都会去餐车单点几个小炒,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番茄炒蛋、梅菜扣肉和苜蓿炒肉是我常点的菜。 而最值得我怀念的那就是一路上的烧鸡了,那时每当列车停靠站的时候,我会乘着停车3分钟的空隙,下车奔向站台搜罗一些名小吃,其中烧鸡是我最主要的目标。 在我的记忆里,中国的四大烧鸡我都吃过,河南的道口烧鸡,山东的德州扒鸡,安徽的符离集烧鸡和辽宁的沟帮子熏鸡。还有一些小地方的烧鸡,比如陕西武功的烧鸡,甘肃静宁的卤鸡,山西右玉的熏鸡,山东济南的肴鸡,温州藤桥的熏鸡,内蒙古卓资山的熏鸡,安徽无为的熏鸡,黑龙江的白石烧鸡等等。 那时的绿皮火车没有空调,闷热的车厢里充溢着沆瀣一气的浑浊气味:炒货味、人肉味、花露水味、痱子粉味、尿骚味、放屁的硫化味、几个月没有洗澡的腋窝味、饱嗝味、劣质香烟味……,绝对是浑浊气味的交响乐。在这种气味下打开烧鸡的包装,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悠然自得,轻轻撕扯下一条油腻芬芳的鸡腿,那绝对是一股明亮激越的香味,在这个节点上,一定要有酒,那时喝啤酒显得很豪迈,倒在一个搪瓷缸子里,洁白的泡沫泛起一阵阵炫耀,一仰脖一饮而饮,但那时没有冰箱,啤酒显得温吞不好喝,最好的还是白酒,倒出一小杯,酒香伴着烧鸡的香味具有颠覆性的香味,那是无法阻挡的诱惑。喝酒时要含在口腔里,发出“滋”的一声叹息,紧接着是“叭”的一下吧唧吧唧嘴,此时意犹未尽,白酒在一入喉,紧随其后的是“哈”的一口叹息,犹如高潮逝去,爱情凋落的感怀。 那时的烧鸡不仅仅是一只鸡,还是社交圣物。漫长的绿皮车厢的旅程,如果你是孤身一人,刚好对面坐着的是你不怎么烦的人,邀请他和你一起吃一只鸡,在漫长的旅程中,你们将会成无话不谈的朋友,有时也会因为一只烧鸡给你带来一段意想不到的艳遇。总之那时没有微信,没有扫一扫,甚至没有手机,也没有bp机。有的仅仅是烧鸡,这时的烧鸡就是火车上的战斗机。 这些久远的记忆,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每当火车发出一串汽笛声响,也就意味着火车又要停靠在某个小站了,站台上一定会有许多小贩跟着没有停稳的火车奔跑,他们拿着烧鸡、矿泉水、茶叶蛋以及啤酒,火腿肠叫卖着,而车站国营的流动手推车里卖的都是烟酒和名特产。这份绿皮车和烧鸡的情缘是我此生无法割舍的回忆,值得余生去珍藏,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讲给我孙辈们听听这段难忘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