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次见到晔无君的时候,唐欣心里一阵刺痛,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再无她半分身影,他说,他恨不得杀了她,不过他不会杀她的,他答应那个人会好好“照顾”她的……——前序 (一) 唐欣趁府里人不注意时又溜出府来,往着小西山方向走去,在小西山山脚下有一座她自己盖的小竹楼,虽简陋,但家具样样俱全,这可是唐欣花费了好大心思才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不过说府邸也确实可笑了,这小竹楼还没她家茅厕大呢! 经过小西山的玉湖泊,心情愉快的她如欢快的鸟儿,一路欢歌笑语,步伐轻盈,往着自家小竹楼飞奔而去。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西邑洲的唐府唐家大小姐唐欣是个病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没见过她的模样,然而小西山的那个小身影看着不像病怏怏的娇人,不过唐欣确实身患疾病,她有先天心脏萎缩衰竭之疾,连玉昆山的神医都说唐欣活不过十六,除非换心。 唐欣停下了步伐,见不远处湖泊边上,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鲜血早已把那人的白衣染成鲜红色。 唐欣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小西山之所以称为小西山,那是因为这里被人们誉为西天极乐世界,是死人居住的地方,小西山方圆几百里见不到一户人烟,小西山景色虽美,有玉湖泊与千丈高的瀑布倾斜而下,更有许多珍贵的草药,但这些不及人们对小西山的恐惧。 据说走进小西山的人从未走出来过,而且有人亲眼见证过小西山遍地是尸体,第二天那人便惨死在小西山边沿处,死相极为恐怖,小西山的诡异让许多人不敢再踏进此地半步。 唐欣自然知道这些,但自打她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不但没见到任何一具尸体,甚至财狼野豹也未见到半分身影,而不远处躺着满身是血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唐欣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忽然那人动了一下,吓得唐欣差点喘不过气来,脸色惨白,心脏的位置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呼,救……我……” 那人声音有气无力,虚弱的喊出最后一个字又不动了。 唐欣这才缓过来,大着胆子慢慢挪了过去,呼,吓死她了,是活人就好,不然她找谁哭去,她知道倒在地上的人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估计命悬一线,很可能立马就会死掉。 她还是先把人救下来再说吧,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唐欣终于来到那人面前,不看还好,这一看没差点晕过去,只见那人单薄的白袍下,血肉模糊,没一寸完好的地方,鲜血就像流不完的泉眼,迅速向四周流去,他到底得罪了何人,竟然被人伤成这样,最让唐欣震撼的是,受如此重的伤还吊着一口气,是什么勇气让他坚持到现在? 唐欣半蹲下身子,把那人翻过来,这一翻,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她紧咬唇瓣,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然而她的泪水却不自觉的往下落,不知是被吓哭,还是因为面前人而感到怜悯。 到底是谁那么残忍,不但把他伤得无一处完好,还把他的眼珠子硬生生挖掉,望着眼前的人,唐欣的眼泪更猛了,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心里一阵疼痛。 唐欣整个人蹲了下来,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搭在肩膀上,微微挪了挪,那人整个人的重心落在她的背上,她咬了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朝着小竹楼走去。 娇小的唐欣驮着人高马大,而且不知死活的晔无君,就这么走了两个时辰,好几次因为体力过支摔倒在地上,而背上的晔无君重重压在她身上,她苍白的小脸更加惨白,干净整洁的衣服早已布满污垢,此刻的她要是这么回到唐府,绝对会被当乞丐打发走。 本来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被她走了两个时辰,才把晔无君带回自家小竹楼,然后马不停蹄的翻箱倒柜,先把晔无君的血先止住。 唐欣一边给晔无君处理伤口,一边流着眼泪,之前还只是粗略的知道他伤得很重,越到后面越惊心,他皮肤不但没一寸完好外,每一处伤口还含有剧毒,肋骨断了七八根,经脉被挑断,到底是什么人对他如此恨之入骨,完全没有活路给他走。 止完血,天已经完全黑了,唐欣从未在小西山过过夜,如今的小西山沉溺在一片寂静之中,想到关于小西山的传闻,唐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双手合拢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心里嘀咕着: 哦弥陀佛,哦弥陀佛,求老天爷保佑我平安度过这一夜,看在我心地善良的份上,救死扶伤的份上,可别让妖魔鬼怪靠近我。 唐欣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睁开眼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晔无君,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眸无尽的疼惜,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还有一抹可疑的红昏浮在脸颊上。 唐欣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呢?随后又摇了摇头,这小西山有谁敢进来呀。 那么把他带出去?也不可能,看他这伤势,没带出去就折在半路上,那可得不偿失,再说不知道杀他的人还在不在附近。 唐欣苦恼的叹了一声又一声气,等明儿再说吧,她好累,真的好累…… (二) 当唐欣再次醒来,已是午时,她赶紧望向床榻上的晔无君,见他呼吸平稳,安静的躺在床上,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她决定自己医治晔无君,唐欣的母亲是出身在医术世家,所以本身医术也不错,后来唐欣出生了,而且是天生心脏疾病,于是不知日夜,全身心投入在唐欣疾病上,可惜还是无能为力,在唐欣十岁时疲劳过度去世了。 唐欣也在她母亲熏陶下多多少少会一些医术,虽然她不能自医,可对医术有着浓厚的兴趣。 唐欣把床榻的一个木箱子拿了出来,打开里面的小夹子,翻出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书籍,开始翻找能救晔无君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唐欣有了初步疗程,先把晔无君救醒再说,至于他身上的剧毒和断掉的经脉,还有眼睛以后再说吧。 有了计划,唐欣赶忙趁天还没黑回了府,昨夜唐欣未回府的事情并无人知晓,不是说唐欣不受唐府的重视,而是唐欣因知自己活不过十六,性格孤僻,不愿人伺候,整体呆在闺房里不曾出去过,最后唐欣的父亲无奈也就由着她了,撤了府里丫鬟婆子,让唐欣自己安排自己的院落,只是每隔一周来唐欣这里看望她。 唐欣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拿了出来,第二天偷溜出去兑换成现银,再到药铺抓药,唐欣要的份量很大,怕被人发现异常,分开着好几个药铺去抓,抓完后避开人群,又马不停蹄赶往小西山,唐欣娇小的身躯驮着一个大包袱,向着自家小竹楼而去。 回到小竹楼,把大包袱放下,唐欣立马就跑去看晔无君,见他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折回自己的小房间,开始炼制药物。 唐欣先从压制他体内剧毒的药引开始,等药引做好又着手准备治疗晔无君的伤口。 这么忙碌下去,转眼一周过去,见床榻上的晔无君脸色慢慢恢复,只等他自己醒过来了。 唐欣匆匆忙忙准备回府里一趟,往常这时候,过了辰时她父亲便会去她院子寻她,正当她转身推门时,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响,唐欣回头望向床榻,见床上的人醒了。 晔无君想起身,但因为两只手的经脉被挑断,噗通一声又跌回床上。 “你,你没事吧?你别动,你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开始愈合,要是再折腾可就要裂开了,你经脉被挑断了,你也起不来,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醒了就好,接下来我会医治你的经脉的。” 唐欣吓得嗓子都要跳出来了,立马跑过去扶住晔无君,语气里带着些许责怪和担忧。 “是你,救了我?”晔无君空洞的眼睛望了过来,唐欣心里一阵叹息,他这伤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了。 “嗯,你怎么受那么重的伤……嗯,不过没事,我会尽量治好你的!”唐欣见晔无君脸色慢慢阴沉,立马转移话题,拍着胸脯说道。 过了许久,晔无君才轻声说道:“谢谢,我叫晔无君!” “晔无君?这个名字好听,你先躺一会儿,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明儿才能回来。”唐欣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心里一阵开心,一方面开心的是晔无君醒了,另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医术开心。 “我还没请教姑娘的名字呢?”晔无君虽然看不见,还是能感觉眼前的人儿愉悦的心情,被感染之下,他阴沉的脸上终于慢慢平复过来。 “啊,我姓唐,你以后叫我唐姑娘吧!”唐欣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关于自己的身世背景,从此小西山有个唐姑娘给晔无君疗伤,后来的后来…… 唐欣回到唐府,见没被人发现,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到闺房换回以往的常穿的衣服,等着父亲来看望她。 这一年,唐欣十四岁! (三) 转眼两年过去了,晔无君的伤势被唐欣治好了七八分,除了眼睛看不见外,其他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晔无君不止一次感叹唐欣的医术了得。 “小唐,你医术真了不得,两年内竟然把我这个命悬一线的废人治好了!” “哪里,可是我还是没把你眼睛治好……”唐欣羞涩的低了低头,抬头再望向晔无君那张绝美的脸,心里感叹啊,原来晔无君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得让她的心突突的跳。 唐欣在这两年和晔无君相处中,芳心早已荡漾,只是一想到她命不久已,又一次次压制自己的内心,只是以大夫和病人的模式相处着。 唐欣对他动了心,晔无君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不知道唐欣为什么压抑对自己的情感,因为他身份不明,还是另有苦衷? 晔无君心意唐欣的,不仅是因为他的命是她救的,两年的相处,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唐欣对他极好,好到宁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舍不得让他受一丝苦。 他还记得第一年的冬天,大雪封山,把他们困在里面,那千丈的瀑布都结成了冰,谁也没想到这场雪连续下了两周,存储的食物又不够,那时候他的伤势还没好,瘫躺在床榻上,更别说出去寻食了。 这对于娇小的唐欣可是个灾难,不仅仅要考虑自己生存问题,还要照顾晔无君这个病人。 到了第二周,食物没了,而且这冰天雪地连起火都是个问题,她把所有取暖的的东西都给了晔无君,自己仅仅披了一件单薄的毯子,挎上竹篮,拿着小铲子,出去看能不能找得到可以吃的食物。 晔无君至今还记得她回来时,问他是否会冷,当她那如冰窖般冰冷的手碰触到他时,他空洞的眼睛竟然觉得热热的,她还轻盈笑着说不碍事的,她是大夫,曾还在雪地挖草药呢! 晔无君知道她在撒谎,因为每次她撒谎,都会表现出很愉悦的样子。 晔无君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唐欣是世间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无君哥哥,我得回去了,再过些日子过来看你,你要按时喝药,你的眼睛我已经找到法子给你治好了,下次回来,就能让你从见光明了。” 唐欣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伸手拉了拉晔无君的袖口,心情愉悦的说道。 “好,我等你!”晔无君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唐欣的脑袋。 唐欣走了,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小西山的竹楼里,等她再见晔无君的时候,早已形成陌路。 回到唐府,唐欣的心疾发作了,本来很开朗活泼的姑娘,如今真正成为了一个病秧子,躺在床上,想起来走几步路都会晕倒。 唐欣心里还惦记着竹楼里的晔无君,他还等着她呢,而她身体越来越差了,随时都可能挂掉。 唐欣拜托唐清清帮她把药送到小西山去,也把治疗的方法告诉唐清清,让她转达给晔无君。 唐清清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恨意,唐清清是唐府的养女,过着锦衣玉食,享受着荣华富贵,但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唐清清只不过是给唐家大小姐换心的药人,只有被保护极好的唐欣并不知道这事。 唐清清代替了唐欣来到小西山照顾晔无君,再见晔无君那俊美的容貌更是芳心荡漾,这唐大小姐没想到还藏着这么大秘密。 唐清清从唐欣的话里得知并没有告知晔无君关于自己的身份,如果在有生之年能和晔无君相爱,她死而无憾,她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很大的阴谋…… 唐欣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在连眼皮子都打不开了,唐欣从唐清清那里知道,晔无君过些日子就可以重见光明了,唐欣很开心,如果自己死了,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浑浑噩噩中,唐欣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外面发生任何事她都不知道了,她想,她要走了,心里带着一丝留恋沉沉闭上了眼睛。 (四) 唐欣被一道刺眼的亮光刺醒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听到丫鬟的欢呼声:“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唐欣用手撑起身子,有些迷茫的打量着熟悉的房间,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唐欣坐在床上傻傻的笑着,直到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她视野里,他的父亲身躯佝偻了许多,头发也白了很多,见到唐欣望向他,他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许多。 “欣儿,我的女儿啊,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唐老爷激动得声音沙哑颤抖,一把把唐欣单薄的身子搂进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爹爹,女儿没事了!”唐欣把头埋进唐老爷的怀里,眼泪也止不住往下落。 休息了几日,唐欣没见到唐清清,她疑惑的问府里的人,才知道唐清清已经不在了,她的那颗心脏正在她身体里。 唐欣感叹了几声,对于唐清清的死多少有些内疚,把手放在胸口,心里暗道:“唐清清,我会替你好好活着,还有,谢谢你。” 等唐欣身体恢复后,趁府里的人不注意偷溜了出去,往着小西山飞奔而去,不知道晔无君还在不在那里,还记不记得她,从她离开到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来到小竹楼,门是紧紧关闭着的,小道上已经长满了杂草,一看就知道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唐欣拨开挡路的杂草,来到门前,深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推开大门,里面早已布满灰尘。 晔无君,他走了! 唐欣心里布满阴霾,开始打扫小竹楼,一边打扫,一边回想往事,那一幕幕就好像刚刚发生在眼前。 当打扫到竹榻上的时候,发现下面有一物,唐欣弯下身子把它捡起来,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幅卷轴,这卷轴并不是她的,那么就是他的了? 唐欣急忙打开,当她看到卷轴画上的内容,小脸早已惊呆住了。 画里是一个清秀的女子,简单的头饰,简单的衣着,脸上却是挂着满满幸福的笑容,在卷轴右上方写着动人的诗句,落款处也写着一句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晔无君心系吾妻唐清清。 唐欣的心脏传来一阵刺痛,不知是属于唐清清的心脏在因这句话而痛,还是她唐欣的心在痛。 原来他爱的人是唐清清,她只不过是他的大夫,不及唐清清几个月的陪伴。 唐欣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小竹楼,走出了小西山,回到了唐府,回到自己的闺房,坐在床头抱着被子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流着,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唐欣就像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呆坐着,从天亮坐到天黑,再从天黑坐到天亮,直到身体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 唐欣再次醒来,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见唐老爷整个人颓废老了好几十岁的样子,唐欣心里一阵痛,她一语不发的把脸埋在进唐老爷怀里,唐老爷的手轻轻拍着唐欣的后背。 唐欣振作了起来,不再去想晔无君的事情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让爱她的人担心,只有夜里偷偷流了好几次泪。 唐欣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再见到晔无君的,然而在她的生辰那日,见到了那个让她思念的人。 唐家在整个西邑洲还是有些名气的,作为经商世家,也有很多达官贵人前来祝贺,唐欣穿着华丽优雅的红袍在喜庆的日子里是那么夺目耀眼。 唐欣跟着唐老爷在门口接待客人,听见小厮高喊:“晔国公府晔世子到!” 这一声惊呼让众人一阵骚动,没想到这小小唐府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晔国公府世子亲自降临。 唐老爷赶忙带唐欣前去迎驾,当唐欣再次见到晔无君时,心一阵刺痛,望着晔无君漂亮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却是冰冷的。 唐欣从晔无君眼眸中看到对自己的恨意,那浓浓的恨意如千万只箭,刺穿了心脏,他为什么如此恨她? 也对,他心爱的妻子因她而死,唯有那一颗跳动的心脏还在她身体里,他恨不得杀了她,但又舍不得唐清清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所以晔无君才会如此恨自己吧? 唐欣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死死抿着唇角。 晔无君见到唐欣那张美丽动人的小脸,心里涌着一股浓浓的杀意,但被他死死压在心底,因为这个女人,世界上对 他最好的人离开了人世,他想起那晚唐清清眼眸里那无奈和悲凉,狠狠刺痛他的心。 唐府,唐欣,呵,很好,放心,他不会杀了她的,他会狠狠折磨她的,他会让她尝尽人世间的苦楚。 宴会上,唐欣一直看着晔无君冷漠的身影,心很痛很难受,可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晔无君爱的唐清清死在自己手里是改不了的事实,而她的救命之恩怎能抵得住一条人命呢? 唐欣垂下了眼帘,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很平静,然而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晔无君眼里,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这女人装什么娇柔。 宴会进入尾声时,晔无君站了起来,挥手叫下人把圣旨捧了上来,叫下属高声读出圣旨的内容: 皇帝诏曰,西邑洲唐府唐家唐大小姐,贤良淑德,才情兼备,深得圣心,特批唐欣与晔无君择日完婚,请接旨。 这圣旨如突如其来木棒把唐欣打得措手不及,但对于唐老爷来说却开心不已,能与皇家扯上关系,对于经商世家是天大的恩惠呀。 唐老爷拉着唐欣谢了皇恩,唐欣偷偷看了看晔无君,却见他嘴角露出阴沉的笑容,唐欣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他为什么娶自己?他爱的不是唐清清吗?既然不爱自己为什么又要娶自己?为了报复吗? 唐欣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疑问句,但圣旨都下了,他要是报复自己,自己也百般无奈,或许他只是在乎她身体内的那颗心吧,才会娶她的吧? 唐欣这么安慰自己,对,他只是舍不得唐清清才娶自己的,果然唐欣撒谎的时候,表现出的却是愉悦的样子。 然而这看在晔无君眼里,唐欣是欣喜若狂,他眼帘下的阴霾更沉,这是唐欣苦难的开头。 这一年,她十七岁! (五) 西邑洲这天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整个西邑洲都知道唐府唐家大小姐要嫁进京城,很多达官贵人都前来贺喜。 唐欣坐在梳妆台上,望着镜子里的人儿愁眉不展的模样,她就要嫁入晔国府了,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她总觉得心里不安,那种不安从圣旨下达到今天她出嫁。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唐欣回过神来,望向门口,见唐老爷眼眶泛红,向她走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爹爹,你怎么了?”唐欣敏锐的察觉到父亲有事瞒着她。 “没什么,欣欣,到了京城要听话要乖哦,不可任性,西邑洲离京城远,要是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回来了。” 唐老爷从袖口拿出一块翡翠的玉佩,雕刻着一只凤凰,放到了唐欣手里,揉了揉唐欣的脑袋:“这是你母亲娘家的玉佩,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拿着这块玉佩去太医院找范太医。” “嗯,爹爹,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儿会寻机会把你接到京城的。”唐欣红着眼眶,低头把脸埋进她父亲的怀里。 唐欣坐上了花轿,远离了西邑洲,来到了京城,进入了晔国公府,嫁给了晔无君,这一切好像恍恍惚惚的梦境一般,却又真实的发生了。 唐欣坐在新房的床上,头里还顶着红盖头,夜已经深了,晔国公府陷入一片寂静,新郎却不见了踪迹。 被红盖头遮住的小脸,精致的妆容早已花了,如兔子般的眼睛,泪水早已干了,唐欣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晔无君恨她,恨不得杀了她,但他不会杀了自己的,他答应那人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手里的手帕早已被唐欣拧成麻花状,唐欣一夜没睡,等到卯时三刻也不见丫头婆子来伺候她,她就像被打进冷宫,所有人都遗忘了她,除了一日三餐送食的下人,这个院子不见任何声迹,门窗上那红红的喜字是多么刺眼,在提醒她的愚蠢和妄想天开。 进门一个月,唐欣一直被禁锢在院子里,院门被上了锁,还有两个冷冰冰的护卫守着,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人出去。 唐欣有求过护卫让晔无君见她,可是护卫却连门都不给她开,更别说传话,护卫当初只说了一句: 这是世子的命令! 唐欣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伤得遍体鳞伤,她不明白,晔无君既然恨她,要报复她,她认了,可是却在新婚之夜把自己禁锢起来,尊严让她不能接受。 唐欣安静了下来,她在等待时机,她不信当初如此轰动高调把自己娶回来当世子妃,还不让自己出去见客。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一个月过去了,唐欣才知道低估了晔无君对自己的仇恨。 “你们两个把门打开吧,我要见见里面的人 。”一道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唐欣心里一喜,终于有人记得自己了,来看她看。 院门被打开了,唐欣望向门口的人,有些惊愕的呼叫道:“唐清清?不,不对,你不是唐清清,你是谁?” 唐欣细细打量来人,那人竟然与唐清清有七分相似,若不仔细分辨,还真把她当成唐清清了。 “放肆,见了世子妃还不行礼?”跟在女子身旁的嬷嬷低声呵斥道。 “什么?世子妃?世子妃不是唐府大小姐唐欣吗?”唐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 “哼,这位就是唐府大小姐,整个晔国公府的未来主人。”嬷嬷脸色阴沉的呵斥道。 “不,你们弄错人,我才是唐欣,我才是来自西邑洲唐府的唐欣,”唐欣一边摇着头,一边后腿,突然扑了过去,揪住眼前女子的衣领,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我才是唐欣,你为什么要冒充我,你到底是谁?” “疯子,疯子,还不快来人把这疯子拉走,惊吓了世子妃,你们是想丢看脑袋吗?”嬷嬷用力推了一把唐欣,唐欣摔在地上,被石头磕破了膝盖,磨破了娇嫩的掌心,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远远看上去确实像个疯子。 “不,我才是唐欣,我才晔国公府的世子妃,我才是!”唐欣喃喃自语道。 “我说谁是世子妃,谁就是世子妃!”一道冰冷到极点的男声响起,没有感情,没有起伏,似乎对着死人说话。 “世子爷,奴婢参见世子爷。”女子欣喜的走到晔无君身前,微微福了福身。 “起来吧,你们都下去吧,别再带人来此院,这里是禁地。”晔无君温柔的把女子扶起,眼里满满的眷恋。 “晔无君,你什么意思,你既然娶了我,又把我禁锢起来,那女人是谁?我才是唐家大小姐。”唐欣怒气冲冲瞪着晔无君,想起身,然而磨破的手掌传来一阵刺痛。 晔无君没回话,待所有人都走了,院子里只有他和唐欣,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望着狼狈不堪的唐欣,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半弯下腰,在唐欣耳边冷笑道: “呵,你怎么喊破喉咙都没人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唐家大小姐,你从西邑洲嫁过来,没人见过你的模样,你说,我要谁是世子妃,谁就是世子妃,对不对?这才是刚刚开始,你就受不了?告诉你,唐清清受的苦我要让你百倍千倍受着,你也别想逃出去,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寻死,你最好也不要,不然我会让整个唐府为你陪葬。” “你……”唐欣颓废的坐在地上,她好后悔,后悔救了这个冷血的男人,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救醒,而她更悲悯的是,她的救命之恩竟然不及一个唐清清。 唐欣笑了,笑里无尽的悲哀和悔恨,然而看在晔无君眼里,那是她在后悔拿走了唐清清的心脏,他挥了挥衣袖,冷漠转身离开了,大门被关上,也关上了唐欣对晔无君眷恋。 唐欣从此真正变成不声不语,不笑不哭的一具行尸走肉,无论晔无君在这三年里岁月里如何的羞辱她,折磨她,欺凌她,唐欣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她的父亲,整个唐府的命运。 唐欣身体已被晔无君摧残得遍体鳞伤,她怀过他的孩子,又被他打掉了,唐欣心里已经麻木了,那双清澈的眸子早已不复存在了。 (六) 春去秋来,唐欣在晔国公府生活了三年,唐欣安静坐在一棵杏树下的摇椅上晒着太阳,李清柳挺着肚子来到唐欣的院落,嘴角拿着手帕掩嘴而笑:“咯咯咯,疯子,你还有心思晒太阳呀?” 唐欣没有理会李清柳,半眯着眼安静的躺着,李清柳也不恼,她走到唐欣面前,伸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得那个姹紫嫣红。 李清柳便是代替了唐欣成为晔国公府世子妃,她爱晔无君是爱得那么卑微,爱到宁愿代替别人也愿意跟着晔无君。 “昨儿京城可热闹了,太医院的范太医误诊宁贵妃的,被打断了双腿。” “什么?”本来失去灵魂如木偶般的唐欣突然从摇椅上弹跳了起来,差点撞倒李清柳。 “你干嘛,想死吗?我肚子里可是怀着晔国公府未来小世子的,你这样鲁莽,不怕丢掉这条贱命吗?”李清柳脸色刚刚有一霎那苍白。 唐欣可不顾那么多,她死死抓着李清柳,颤抖的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你抓疼我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你跟范太医什么关系?”李清柳脸色很难看,有些不悦的瞪向唐欣,她一直都在怀疑唐欣的身份,晔无君很在乎这个女人,虽然每次脸色很不好从唐欣这里出来,但依旧常常来这里,却从不去她那里。 她享受*惯了太子妃的待遇,让她不甘做别人的替代品,所以暗中调查真正世子妃去了哪里,为何晔无君要她冒充唐家大小姐。 前段时间她发现晔无君在调查这个范太医的身份,让她觉得这次事件,有可能是晔无君搞出来的,那晔无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关键的人证居然指向这里的唐欣,所以她今天才来试探试探的。 “你能帮我吗?求求你了,你带我去见见范太医……”唐欣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着李清柳死命的磕头。 “带你出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你离开后永远也不要回来,而且要把现场弄成是你自己逃出去的样子。”李清柳眼珠子转了转,很享受被人跪求的样子。 “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回来的,这我可以向你保证。” 唐欣想好了,等她出去,她要回到西邑洲,远离京城,劝父亲放弃唐府,离开西邑洲,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新生活,她也自信可以靠她的医术养活一家人的。 夜里,唐欣有些焦虑不安的徘徊着,她不知道今天晔无君会不会来,李清柳会不会带她出去,唐欣双手合十,心里祈祷了一千遍一万遍,千万要顺利逃离这里啊。 吱呀,门被推开了,唐欣吓了一跳,见是一个小厮对自己招手,唐欣立马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李清柳安排的。 唐欣跟着小厮七拐八绕,避开巡逻的安慰,安全的出了晔国公府,唐欣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着小厮点了点头,然后马不停蹄朝着太医院跑去。 刚到太医院被护卫拦住了去路,唐欣拿出父亲给她的玉佩给护卫看了一眼,护卫似乎认得这块玉佩,便放了行。 唐欣打听到范太医的院落,飞奔了过去,一路上跌跌撞撞,来到了范太医的院子,院子十分冷清,唐欣推开院门,有些不安的往里走着 。 她不知道范太医会不会认得她,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他们都把自己遗忘了三年,三年或许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她却是像行尸走肉般活着,活得那么屈辱,活得那么悲凉。 “来者何人?”房间内传来沧桑的声音,唐欣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她记忆中慢慢连接到她七岁那年,这声音还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欣欣,我的乖外孙女。” 三年未哭的唐欣哭了,她推开房间的门,昏暗的房间只有烛火在跳动,一阵刺鼻的血腥味,让她的心一阵阵抽搐。 “外祖父,外孙女不孝……”唐欣尽量控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轻轻唤着范太医。 “欣欣?是欣欣吗?”范太医有些不可置信的呼道。 “外祖父,是欣欣……”唐欣扑了过去,放声哭泣。 “欣欣,真的是我的欣欣,”范太医伸手揉着唐欣的身子,随后又大惊失色的呼道:“欣欣,快走,快离开京城,快逃离这里,快走,快走……” “外祖父,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欣整颗心不安了起来,声音也恐惧了起来。 “唉,唐欣,快走,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范府没了,唐府没了,我可怜的小孙女,你一个人怎么活呀?”白发苍苍的范太医痛苦的呼道。 “什么?唐府没了,那我爹爹……”唐欣不相信的摇头,三年过去了,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欣欣乖,欣欣快走,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做这么逆天的事,不应该给你换心的,不该叫你父亲领养唐清清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因为唐清清,唐府,范府,呵呵呵,都没了,都被晔国公府铲除了 ” “晔国公府,晔无君?”唐欣不可置信的后退,那颗最后紧绷的玄断了,她唯一活的念头没了。 (七) “唐欣,你快走,好好活着,外祖父活不过几日了,你快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回西邑洲,找个地方好好活着。”范太医咳嗽了起来,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了出来。 “不,外祖父,我不走,我给你看看,我医术已经小有成就,我曾经都能把命悬一线的人救活,我也能把你救活的。”唐欣颤颤巍巍的给范太医把脉,然而令唐欣崩溃的是,范太医的脉搏停止了。 “不……” 小西山飘起了一片片雪白的雪花,晶莹剔透,美得人移不开眼睛,而在小西山山脚下的玉湖泊中心,躺着一个早已失去生命的小身影,那人嘴角带着一丝毫不留恋世间的微笑,似解脱,似毫无遗憾,似开心。 唐欣死了,死前她回到西邑洲,知道了前因后果,可笑的是,一切因由都是因她而起,她不知道该怪谁,怪她取了唐清清的心脏,被晔无君报复?怪她救了那早该死的晔无君? 唐欣一步步走入玉湖泊中心,湖水漫过她的腰部,肩膀,头部,她解脱了,愿来生自己无病无痛,无欲无情,再也不要遇见晔无君了…… 晔无君站在玉湖泊边上,皱眉看着被捞上来的尸体,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张阴霾,这女人死了,被他逼死的,不过她凭什么死,她身上有着他心爱女子的心脏,他唯一承认的妻子。 晔无君叫人把唐欣的心脏的位置抛开,把不属于唐欣的心脏取了出来,埋回唐清清的陵墓,而唐欣的尸体被抛弃在荒郊野外,与小西山融为了一体,到死也没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不过却合了唐欣的意,她本就想身死小西山,死后成为小西山一部分。 这一年,她二十! 春秋秋来,严寒酷暑,转眼晔无君成为五十多岁的老翁,他无子嗣,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把国公爵位传给养子的。 他身边有个老太,也已年过花甲,是陪他走了三十多年的李清柳,李清柳当初肚子里的孩子不足月夭折了,后来再也没怀上孩子,顶替着唐欣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老爷,西邑洲那边发生地震,小西山发生崩塌。”晔无君的护卫匆匆忙忙来包。 “什么?赶快备车马去小西山。”晔无君激动的从座位上起来,小西山山脚下那小竹楼他每年都会去两三回,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来怀念他心中最美好的那个她。 “老爷……”李清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她知道他心里藏着最爱的那个人,她输给了唐欣。 当初从唐欣嘴里得知来龙去脉,她已经知道晔无君爱的那个人不是唐清清,而是唐欣,可是她隐瞒了下来,藏着这个秘密三十多年。 晔无君没看她,火急火燎的奔向小西山,小西山已经一片翻天覆地,他匆匆赶到小竹楼,见小竹楼早已坍塌了。 晔无君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到小竹楼位置,正要往前迈一步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晔无君低头看了一眼,见到泥土里露出一角的木制雕像,心里一喜,这雕像他寻了许久,一直没寻到,当初他向唐清清想要过来,唐清清含含糊糊说忘了放哪里,没想到是被她埋在竹楼外面。 晔无君笑了笑,眸子无尽的温柔,蹲下身子把雕像从泥土里挖了出来,雕像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她。 晔无君不嫌脏的用他锦袍把雕像泥土去掉,当他弄干净后猛然见到雕像上的女孩,他不可置信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那雕像的样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晔无君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把雕像背面翻过来,见到有些模糊的字迹,却又清晰可辨的字,晔无君跌坐在在地上,雕像面朝土,背朝天的落回了地面,“唐欣”两个字映入众人的眼帘。 “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晔无君无法接受这件事情的事实,他脸上充满了惊慌,记忆中还记得当时那银铃般的笑声:“无君哥哥,你摸摸看,这是我用檀香木雕刻的雕像哦,这檀木香千年不朽,可以纪念我们的此时此刻,男孩是你,女孩是我,我还把名字刻在雕像的后面,等你看得见时,我就把它送给你。” 那声音与唐欣的声音渐渐叠加,清晰的回荡在脑海了。 “你们快给我去查,查三十多年前谁来过小西山,这小竹楼主人是谁,当初有谁购买大批的药物。”晔无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无神的望着地上的雕像,整个人有些崩溃的怒吼道。 他无法想象,自己最爱的人却是被自己逼死的,他无法想象,他亲手毁了最爱的人一族,他无法想象当初自己是怎么折磨最心爱的人,他亲手杀了最爱的人为他怀的孩子,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不,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的,他堂堂晔国公府的国公爷,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然而当所有证据都摆在他面前时,他哭得像个孩子,他亲手掘了唐清清的墓,亲手把唐清清的尸体挖上来挫骨扬灰,然而这并不能弥补他当年犯的过错,他把最心爱的人逼死了,还把她的尸体抛弃在荒郊野外,连个安身的坟墓都没有。 晔无君跪在玉湖泊的岸边,翻遍了整个小西山,却再也找不到唐欣的任何一根尸骸,他想自杀,想陪她而去,可是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她肯定恨自己,恨不得连来生都不愿见到他。 晔无君后悔他所做的一切,他带着这份悔恨活了九十岁,当初他伤了唐欣有多深,如今后悔有多深,最后老死在小西山山脚下的小竹楼里。 当人们发现时,他怀里抱着一对小木雕,女孩青涩娇柔,男孩意气风发,而关于唐欣和晔无君的爱恨纠葛,成了这座小西山脚下永远的秘密。 愿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 惜人已归去,莫悔年少时。 ——至吾妻唐欣 小西山的深处,立着一对没有尸骸的墓碑,墓碑前刻着这么一首忏悔一生的诗,可怜天下有情人,相识相爱却不能携手一生,错过了一次,得来的却是悔恨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