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补啊!”阿爷说。 走在阿爷的身后,你一身装备齐全,相较于阿爷的轻松,你略显吃力地迈步。 “的确是大补。”你轻轻地想。笑容出现在嘴角,又微不可查地隐进眼睛里。 你看着这个世界,感受着漫天黄沙。啊爷早就埋在地里,和空气融在一起吐吸;你也想就这样躺在地上。 随着走动,你看见澄澈的蓝天。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而你还有很大一段路要走。 新手的任务是找到圣坛,真正看见这个世界的灵魂与活力。这是你的第一次行动,你一点不紧张吧,你感觉每一刻都有自身灵魂的精华在凝聚,指引你前进;稍微有点吃力,但你感觉幸福,尤其这幸福融在不安里宽慰你。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有天赋,阿爷从来也不说;但天赋这件事只是在你心尖一笔带过,因为你幸福,所以无论有或没有,你一定会坚持,并相信自己一定会有值得的结果。 你仿佛走了很久,空气里响起阿爷的鼾声。“怦怦 怦怦 怦怦” 徘徊在阿爷的鼾声之外,又温顺的藏入阿爷的鼾声里,你听到一颗鲜红的心脏,正汩汩地喷涌着鲜血;你清晰地看见好远的前方盘坐着一具骷髅;它平静地坐在地上,平静得像一缕毫不重要的空气。然而你知道是他创造了这个世界。你知道你找到了圣坛。 你好奇地凝望着——不禁想到阿爷。阿爷很少在世界里如此酣睡了;那些人总是让阿爷伤心或开心,感受着某种隽永;是了阿爷已经感受过太多隽永,但却还有这样一个世界能让阿爷如此放松忘怀至安睡。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这位创始者,又是如何……? 你找不到一个词去形容他。你看向他的尸体,慢慢向它走进。 “怦怦 怦怦 怦怦” ,跳动着的平缓而温和的力量,试图抚平你的一切;你细细地去感知,不知是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你顺着一缕无形的丝线向前走,走,然后你停下。你停得适时,这是创世者的善意。因为此时你的眼前缓缓出现一个环沟,环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宽,且向两边扩张,绕着中心的骷髅形成一个圆。圆里密密麻麻长满白色的骨刺;这些“骨刺”,由魂里冥顽的骨形成;骨里有爱,有坚强,也有如何也抹除不去的欲望与贪婪。骨里的东西,多不是太坏的,却磨练人的意志,入身,最为疼痛。骨会融化人的魂,要求人直视魂里的一切;骨会为人凝成新的、能真正看见世界的魂,但前提是人与魂都通过了考验。 从万里外的高空向下看,森然耸立的骨赫然成了白色的圆;连最圆心的骷髅也成了圆浑然一体的部分。你站在圈外,看着圆。你离圆很近,就是与圆相切一线上的一点,是线与圆的唯一交点。你知道世界有无数条线,你非常自豪地相信自己就是某线与数线的唯一交点。一切还没开始,荣耀和自命不凡和成功的喜悦已纷至沓来;从宏伟的景象中迷蒙着出来,你恍惚意识到自己是也不是。那是最能触动到你魂并使她动荡的某个部分;而你又知道某些动荡是不对的,必须得予以克制且认清事实。 你一直直直地看向那个骷髅,才发现它也正望向你,还在对你笑;那不是挑衅的笑,也不是看空气尘埃小动物的笑;那是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带着鼓舞,带着一个世界的博大。你确实觉得自己受到鼓舞,你打算迈出脚。空气在你周身涌动,自然而然地形成猎猎的风吹动你衣角。你依旧紧张,但你开始忘记一切——入骨是从新手变成真正的游世人必须经历的事情,你曾细细地盘算过,你将会忍受多少疼痛,耗费多少时间,也曾告诫自己要多勇敢地迈步——“不准害怕,保持心态,不要紧张”——但是现在你什么都忘了;即使心脏在不断得加快跳动。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你什么都忘了,“怦 怦”,你只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声音汇入平实的响动里,串联着阿爷的鼾声。你正静静地迈出一只脚,用最朴素的方式入骨。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阿爷的鼾声停止;只听这浩大的世界里,响起阿爷浑厚的声音,伴随着世界平静的回声。 “丫头,加油。” 不过你什么都听不见;你已什么都听不见了。你着白衣的那具身体,以无知无觉的优美弧度坠落,它将随着仿佛不存在的时间的流逝,被流沙温情掩埋,保持鲜活的模样;你不着寸缕的灵魂脱离肉体,分离散落进无数的骨里,和各种力量做着痴缠。一切,一片黑暗。黑暗里,又隐藏着希望。 空气里阿爷的鼾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世界便知道这位强大的客人要唱这首歌,唱很久很久。仿佛一切都跟着鼾声的节奏晃荡着。 如果骷髅笑着,化为一阵风中的沙,带走遍地的疼痛逐渐远去。 你坠入无尽的黑暗里,即将见到光明。 千万次疼痛和贪嗔痴恨的锤炼 我期待 见到一个凝实的你 阿爷的鼾声忽得停了;阿爷华成一片风和云,悄悄的走了;他知道,你将要回来了。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