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杭杭买了八只毛绒绒的鸡娃回家养。一晃半年,鸡娃子已羽毛丰满,翅膀也硬了,明眼看得出是“鲁男”还是“淑女”。它们不再是“叽叽”地奶声叫唤,替而代之是争食打斗,在三尺见方的鸡笼里有时闹得羽毛脱落纷飞,显得乌烟瘴气。 它们长大了,风华正茂呢。我业余时间虽精心饲养它们却不怎么高兴,它们是“四男四女”,我才不巴望它们成双入对传宗接代。 杭杭说:“芦花是女的,小黄冠子红红的,男的。” 我蹲在鸡笼前看鸡们吃食料,不防杭杭站在身后给鸡取名儿判公母。我笑了。 “难道不对?”杭杭说。“小麻小巧玲珑,女的;小黑长出红羽毛,男的;那一只个凤头,叫小凤好了;翘尾巴的女的;坏蛋尽欺侮人,男的;秃头男的;白毛儿挤到一边去了,力气小,女的。”杭杭编排它们的名儿评判男女,想一想它们是鸡,自己也笑了。 “想怎么样?”我想杭杭为鸡儿评判公母决不是没来由的。 杭杭说:“它们长大了,吃的食料又多,食料撒在地上糟蹋不少,还有,你看公的欺侮母的,得想个法子。” 然而什么法子也没想出来,又一天天,它们又长大了些了,吃的食料更多,于是我就想杀了公鸡。 杭杭说:“公鸡是长了些肉,但长肉的份量还不至死,杀了可惜。” 我说:“那不杀它们,少喂点饲料。” 食料是少喂了些,可公鸡以强欺弱兑挤弱小,那爪子一扒扒的,三下两下,大半的食料撒在地上。 一个笼子一个世界,为什么不将笼子一分为二呢!对公鸡母鸡分而治之。看看“小麻”被啄得躲到一边的可怜兮兮样儿,我立即用铁丝将笼子一分为二,公鸡居左,母鸡居右。看地上撒下的食料浪费可惜,我干脆把撒下的残渣余孽那混带鸡屎的一并作为公鸡口粮,反正公鸡下不了蛋,不叫它死也够开恩了。 也许是饥饿叫公鸡们屈服,它们“狼吞虎咽”逆来顺受,一个月过去了,公鸡们不但没落瘦反而膘肥体壮。 又一日被杭杭称作小黄的公鸡,竟嘶哑着嗓子啼鸣了几声,这是对雄性的证明,正式宣告它是“成年人了”,于是乎,渐渐地隔三差五,一只公鸡燥动起来,两只三只也跟着燥动,或咯咯叫,或点头摇尾;母鸡们也不安分了,或羞涩观望,或瞅准机会妄图钻铁丝网孔隙进公鸡“左间”,那翅膀拍打着叽叽叫,好不悲壮又凄凉,相隔咫寸也没有,但就是这道铁丝网挡着,它们只有诉衷肠。 “男害相思女怀春,”杭杭嬉笑说。“不如把铁丝网拆了吧,拆了墙是一家,省得这么闹折腾,烦人。” “拆了墙也还会争风吃醋,”我说。“只把小黄放右边母鸡一处,母鸡们就不闹了,左边三只公鸡若闹就把它们给宰了。” 说干就干,我抓住小黄,它爪子乱抓,膀儿乱拍,才投进母鸡的怀抱,公鸡母鸡几声怪叫后随之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凭观察一尺半见方的右边笼子里,“小黄”它们并未有公鸡母鸡亲爱的举动,早期的燥动行为一次也未见发生。“小黄”对“妻妾”亲怩的表示也就是自己吃饱了从口中吐出一粒米放在一边,咯咯地叫着,让“妻妾”们去争抢。 时间在飞转,公鸡们无论是吃饲料还是吃鸡屎怎么的,一个个膀大腰圆,可它们的生命就凭杭杭一句“杀了吧”,不到一刻钟,连同“小黄”一个不幸免,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死了。 逝者如斯夫,铁丝网拆了,母鸡们虽住处宽敞了些,可欢悦的日子没有了,只有平静,但平静却阴阳失调了,竟生出许多是非来。 “芦花”体宽,下蛋大,却不许俏丽的“小凤儿”觅食,见之啄一嘴,叫“小凤”胆颤心惊;“白毛”一副高傲的派头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就行;“小麻”奴颜婢膝时不时清洗“芦花”嘴上的残渣,在“芦花”欺侮“小凤”时它也去啄“小凤”一下。 杀了“小黄”,乃一失策也。 199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