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辈有兄妹6人,一家8口人挤在约10平米的老屋里,那时候老屋是木结构的,冬天的时候风像泛滥的洪水堵都堵不住,所以爷爷决定新屋用土筑墙,20几个人没日没夜干了1个月,准备上大梁的时候土墙突然倒塌了一半,奶奶哭了,众人沉默了。于是劝爷爷不要休新屋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是爷爷不放弃,理由是要给爸爸他们准备结婚用。父母为子女操劳是自古不变的,不经意间我们都在向父母索取着什么。就这样父亲弃学放马拉煤炭,爷爷给父亲分配一匹马的时候其他3兄弟羡慕不已,父亲每天刷马、割草、学着大人的样子套马拉车,后来爷爷给父亲分配了一辆马车,那个时候家里面有辆马车的就算大户人家。父亲说要做一个合格的赶车人要学的东西很多,比如要学着给马上马掌,那是用小铁钉一颗一颗将马掌现状的铁块钉在马脚上,这样马儿用力的时候就不会痛,走起来也会踢踏踢踏的响,开始的时候经常扎到手,被马踢,但是在爷爷的棍棒之下很快就学会了。就这样每天凌晨4点出门,晚上12点到家,时不时的遇到点突发状况也就不回来了,所以一般人马都会带足2天的粮食,马儿一老一小,赶车人一老一小。后来属于爷爷的新屋落成,只是还是木屋。那时父亲17岁。 两套人马,日夜兼程。半年后父亲已经熟悉了所有的流程,开始比其他人赶得快,每天下午把煤卖了以后还可以把马车赶到煤洞上排着队,骑快马回家,早上骑快马赶去拉车。父亲说马卸车以后跑的很快!慢慢的父亲不再和爷爷一起出门、回家。只是偶尔会在路上遇到,但是话不多说,各赶各的。父亲用炫耀的口吻说,在他们那个行业里面都知道刘家大公子长得好,还能干,说着递给我一只香烟,从父亲吐出的烟里我仿佛看到那个17岁的少年满头大汗、没脸煤黑赶着重载的马车往集市、骑着马一路狂奔回家的样子。父亲越干越好,不知道干了多少年后一车煤炭有20块左右的利润,大部分交给爷爷外自己也有了一点积蓄,也算小富了。后来父亲认识了同样赶马车的外公,自然也就认识了母亲,因为父亲在业内口碑很好,给外公赊了一匹马价值800元,父亲赶着双套马车,一车利润也有差不多30元。那个年代结婚就要分家,母亲告诉我分家的时候分到了7个土碗,一碗猪油,一口铁锅,一间约15平米的小木屋,2亩土地。木屋是依附在主屋的后面,后来父亲把房间用木板隔出一间,现在我们叫卧室,放了2张小木床,然后用木头格一个栅栏给那2匹马,就和我们共处一室。我想是因为那2匹马是我们家最值钱的宝贝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路上慢慢出现了轰隆隆的,拉的多还跑得快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叫风三零拖拉机,前面2个小轮子,中间两个大的轮子比那时我的个子还高许多,后面2个轮子扛着个大铁箱就是用来装煤的。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替代了父亲的赚钱工具,本来日渐好转的家境也慢慢因为这个叫风三零拖拉机的出现父亲没有了收入,好长一段时间只靠种地维持日子,但是那段时间我们依然快乐,我常常跟着父亲放马、割草、和小伙伴们满寨子惹麻烦,记得母亲打人最痛了。 还是因为父亲的口碑好,有人给他在很远的一个水泥厂找了一份工作,大概一个月回来一次。因为我太调皮就被送到学校里面,说是叫我二叔帮忙管着,那一年我3岁。每次父亲回来总会给我们带东西,像所有人的父亲一样,把我放在头上走邻居、放马,用胡渣渣我脸。我最喜欢的那个饼干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但是那个红红的塑料包装纸我最喜欢,就让父亲贴在床头另一边的木板上。说是我要看着才能睡得着,但其实晚上的煤油灯暗暗的看不到,所以就经常白天带小伙伴去炫耀一番。母亲告诉我父亲在水泥厂上班每个月可以挣300块,管吃管住。那个时候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后来才知道300块是很多钱,我读书一学期4块钱,2分钱一个本子,5毛钱可以买一个很漂亮的文具盒。就这样过了4年,父亲说要起一个大房子,卖马,找石匠、买材料一气呵成。于是父亲带着我们住到了新房子里面,成为村里第一家住上平房的。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中间父母有多辛苦,也没有主动和我说过。我想应该是很辛苦的。 之前的老屋,我们会时时的去看,但是因为我家那间是临时搭建的,所以只有爷爷的大木屋还在,但是已经歪歪斜斜。现在看来可能当初的平房也会成为老屋吧!但是估计我不会忘记有马、有饼干的木屋。最开始的时候父亲和马填饱了我们的肚子,后来父亲用马给我们修了房子。马的命运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卸了车的它跑得快不快,只是我的父亲——老了,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