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生》433

　　 如果我真的高大，那是矮小成就了我

　　他是天生的侏儒，身高只有100厘米。1962年12月28日，他出生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他的到来不仅没给家里带来欢乐，反而给父母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家里人对他的未来充满忧虑。因为他患上了罕见的“成骨发育不全症”，这种病人，体内钙质无法固定在骨骼上，因此骨头有如玻璃般易碎，也就是俗称的“玻璃娃娃”。

　　他的父亲擅长吉他和电子风琴，受家庭影响，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对音乐表现出浓厚兴趣。7岁那年，他在电视上看了一场钢琴音乐会，着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他向父亲提出自己也想要一台钢琴，父亲满足了他的要求。

　　但是，一个手脚无力，行动不便的人，要想学*钢琴谈何容易。每次他都要依靠别人抱着才能上下钢琴座。有一次，父亲刚把他抱上座位，有事临时出去了，他一不小心，从座位上摔了下来，脚被摔成了骨折。

　　父母心疼他，建议他学点别的，可是他死活不同意，就认定了钢琴。无奈之下，父亲想出办法，在琴上安装了一个特殊的辅助器，使他的脚很容易牵动钢琴踏板。虽然如此，他还是在练琴的过程中经常出现意外情况，多次骨折，以致于经常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但他却不管不顾，凭着顽强的毅力，近乎疯狂地练琴，这一练就是五年。

　　他13岁那年，一个偶然机会，他的父亲获悉一个剧团急需招聘一个丑角兼配角，觉得他很适合，于是送他去了。剧团中有一个名叫布鲁内的小号演奏家，发现他在钢琴方面有着特殊悟性，就推荐给打击乐演奏家洛马诺重点培养。在两位音乐家的悉心培养下，15岁时，他推出了个人的第一张钢琴演奏专辑《闪光》。优美的曲子震撼人心，轰动法国音乐界，使他一夜之间成为“巨星”。

　　他第一次公开演出时，先是在台前离观众最近的地方，站了足足3分钟。最后，他笑着问：“都看够了吧？”一阵会意的笑声之后，坐满听众的音乐大厅鸦雀无声，他才开始表演。听完他的演奏，观众被他的音乐震憾了，先是短暂的沉默，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事后，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先站三分钟，他说：“很多人是因为好奇我的身材才来的，先让他们看个够，才会仔细听我的演奏，才能看到我灵魂的高度。”

　　置身于神奇的音乐世界中，他忘却了残缺肢体带来的痛苦，变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对于取得的成绩，他仍然不满足，坚持每天练琴10个小时以上，就是在事业高峰期，每年的独奏音乐会超过180场，他仍克服病痛和疲劳，练琴不辍。有一次，演奏过程中右手食指骨折，他忍着剧痛坚持，直到音乐会结束。当他汗流浃背地站到台前谢幕时，刚刚知道内情的听众报以长达10分钟的热烈掌声。事后，当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终止音乐会的时候，他笑着说：“我不能让听众失望，再则，我要证明自己，我是坚强的。”

　　他的钢琴越弹越好，名气越来越大。1987年，他推出的另一张专辑《乐曲》，成为他音乐行程中决定性的转折，让他成为世界级钢琴大师，他的足迹遍及纽约、米兰、东京、巴黎等著名音乐城市。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赞誉之声。这时，所有人都不再对他的奇特身材好奇了，而是怀着钦佩仰望他灵魂的“高度”。

　　然而，从艺之路充满坎坷，自《乐曲》出版后，他的演奏水平很长一段时间在原地徘徊，甚至有下降的趋势，事业也落入低潮。他心里很清楚，艺无止境，不进则退，而艺术达到一定高度，再想往前迈一步，是十分困难的，他只有付出更大努力，在更深层次上感受音乐表现生活、表现人生的意义，才能超越停滞，攀上新的艺术高峰。他更加刻苦，以至于练得左手手指和手腕都已经变形，向内倾斜。有一次，因过度劳累，在回卧室休息时，竟晕倒在台阶上。苏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便十分高兴地说：“我的骨头那么脆弱，这次重重摔倒，竟然一点伤都没有，看来上帝很眷顾我，还想让我活下去，我得好好珍惜。”不少人见他如此拼命，劝他说：“你的事业已经很辉煌了！难道你的灵魂还不够高吗？”他回答说：“身材高矮属于父母，是限定的；灵魂则属于自己，永无限定！”

　　乐观的心态让他对未来仍充满信心，他仍坚持每天练琴10小时以上。果然，一年多以后，他终于突破技艺困难期，又迎来事业的辉煌时刻。他不仅签约了新的唱片公司，而且出的唱片一张比一张好，广受欢迎，尤其是与一名法国爵士乐手格拉贝蒂合作的唱片销售量竟突破10万张。

　　有人曾经问他成功的秘诀，他引用一位哲人的话说：“世上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优秀和缺陷并存。有的人缺陷比较大，那是上帝特别偏爱它的芳香，而我就是那个格外芳香的苹果。”

　　1999年1月，他因肺炎病逝于纽约，年仅36岁，他留给人间最后的一句话是：“如果我真的高大，那是矮小成全的！”

　　他就是法国著名的世界级钢琴演奏家米歇尔•贝楚齐亚尼。

　　鲁钝生感言：贝楚齐亚尼是世界钢琴史上唯一一个侏儒演奏大师，是一个一生都乐观向上、勇于克服身体巨大障碍而奏出人间最美妙乐章的残疾人。他骨骼松脆但意志顽强，他身材矮小但灵魂伟岸，他创造的生命高度，足以让世人仰视。

　　在这本小书里，我们说过好几个残疾人的故事，如驼背的骆驼王子、美国无双臂用双脚驾驶飞机的杰西卡•考克斯、2012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的无臂钢琴师刘伟、山东无腿流浪歌手陈州等，这些书写精彩人生的残疾人，虽然蒙受的苦难和奋斗的经历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乐观积极和顽强坚忍。

　　贝楚齐亚尼是乐观积极的。他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平，没有沉浸在“侏儒”“玻璃娃娃”的自卑阴霾中，而是以乐观心态，微笑面对残疾现实。第一次公演，他在观众面前静静地站了3分钟，没有自惭形秽，没有自卑，也没有怕别人嘲笑和看不起，特别是临终前那句“如果我真的高大，那是矮小成全的！”的名言，彰显了他面对残疾的积极人生态度。细品贝楚齐亚尼的临终名言，除了乐观向上的态度之外，其中不乏理性。从一定意义上说，是疾病成全了他。由于松骨症，他不能象别的孩子一样出去玩耍，只能呆在家中。而听音乐和弹钢琴是他打发时光的最好选择，久而久之，便迷上了音乐和钢琴，同时也养成了专注精神。如果没有疾病，他会象别的孩子一样出去跑跳玩乐，也许长大了就是一个平庸者。辩证地看，疾病推助了他的成功。

　　贝楚齐亚尼是顽强坚韧的。身材矮小、手脚无力、行动不便和多次骨折，丝毫没有动摇他学琴、练琴和演奏的决心。从7岁开始，直至36岁病逝，29年中，他把全部心血倾注在音乐事业上。音乐让他忘记了病痛，他弹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对肉体痛苦的克制与超越。坐在钢琴前，走进音乐世界，他不再是侏儒和骨质松脆的“玻璃娃娃”，他全然不顾病痛，用心来感悟人生，用灵魂来演奏艺术，以至于当一个指骨折断时，丝毫没有妨碍他继续演奏。他能成为音乐巨人，钢琴化身，他的演奏之所以具有强大的震撼力，与他顽强挑战命运有直接关系。那动人心魄的旋律，不是从他的指尖流出，而是从灵魂深处喷涌。

　　纵观贝楚齐亚尼的艺术人生，还给我们两点启示：

　　启示一：环境影响对人的成长很重要。贝楚齐亚尼出生在一个音乐家庭，父亲擅长吉他和电子风琴，他的两个哥哥，一个是吉他手，一个是低音提琴手，父子三人经常组成三重奏，在法国南方的许多城市演出。从小就生活在音乐环境中，耳濡目染，培养了他对音乐，特别是爵士乐的浓厚兴趣。

　　启示二：兴趣是成功的桥梁。电视上的一场钢琴音乐会，让喜欢音乐的贝楚齐亚尼爱上了钢琴演奏并痴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强烈的兴趣爱好给了他无穷力量和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

　　是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顽强坚韧的意志品质、良好的家庭影响和对钢琴演奏的痴迷，成就了贝楚齐亚尼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