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东边的书房,孩子到外边玩去了,我便去整理我的书橱。 每年的农历岁末,我都要把自己的书橱重新收拾一下,一来排好平时翻书弄乱的顺序,二来清理出一些没用的书报纸张。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地板上,然后按照类别一本本地拂去灰尘放回书橱里,报纸杂志也排好撂好,剩下的就是一堆一年来已失去作用的废书废报废纸张了。按常规,这些东西是要作为废品处理的。 找来一个袋子,开始收拾这一堆东西,我不耐烦地把它们胡乱扔进袋子里。女儿突然一蹦一跳地从外面进来,见我正装那些东西,就嘻笑着蹲下身帮忙。 女儿拾起这,又扔掉那,嘻嘻哈哈,纯添乱。后来,她从书堆里刨出几张白纸来,抖抖灰尘,说:这还有用呢,不要扔,可以剪小动物呢!说完,便缠着我帮她剪小动物。我起初没理她,她就拽我的手,我说:去,一边玩去,你没见爸爸正忙着吗? 女儿望着我,撅起小嘴,去了客厅。 收拾好一切,我从书房出来,见女儿自己在沙发上坐着剪纸。剪刀在她的手里显得太大了点儿,但她还是吃力地剪着,样子很专注。见我过来,女儿举起手中的纸片歪着头对我得意地晃晃,说:小白兔,我剪的小白兔,多好看。那神情仿佛自己是最好的剪纸能手。我拍拍手,拿过她手中的“小白兔”,不禁笑了起来。 这哪有一点小白兔的样子,只不过是多出来两只耳朵的圆不圆方不方的纸片罢了,女儿却把它当成美丽的小白兔,得意地炫耀。女儿见我笑了,还以为我在夸她剪得好,更得意了,头一歪一歪,拍着小手唱了起来: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看着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欢乐中的女儿,我刚才好笑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自责。 女儿的欢乐寄托居然只是几张被我抛弃的白纸,女儿的欢乐满足居然只是能得到我的一点赞许。可是,有意无意间,我却把孩子的欢乐给抛弃了。很多时候,我们以自己的意愿来对待孩子的兴趣和爱好,我们以自己的工作为借口来敷衍甚至伤害孩子的童真与稚趣。这恐怕是今天很多父母都在犯的错。 我想起女儿刚开始拿起笔涂鸦的情景。那一张张的纸片上,女儿用歪斜的笔划和幼稚的心思画出一个个怪模怪样的图画,却无比高兴地张贴在墙上,俨然大画家举行画展般神气。那个时候,我和妻子与孩子一起张贴,一起欣赏,一起拍手欢乐。当时,孩子一定觉得自己是天下最聪明最幸福的孩子,而我们一定是天下最可亲近的父母。 我又想起几年前在老家偶尔打开的一个木箱。那里面收藏的居然是我和弟弟儿时的一些小玩具:有木把手枪,有弹弓,有泥捏的四不象,甚至还有琉璃珠和我们兄弟俩叠的三角和四角。这其中的每一件东西,都让我产生许多感慨,每一件东西都让我想起一段与之相关的童年趣事。 那把木把手枪,是我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拿他用于做门的木板锯的。锯的时候,我不小心碰了手,恰巧父亲回来,见我锯了他的板,不但没生气,反而在为我包扎好伤口后亲自动手帮我锯好了那把手枪。他还告诉我,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事前最好先征求一下大人的意见。 今天想来,我不能不感谢我的父亲,感谢他收藏了我们儿时的那几件本该抛弃的玩具。也许,父亲不曾想到他所收藏的不仅仅是一个个似乎毫无价值的小玩具,更是整个童心,整个爱的世界,而这一切却在若干年后,让他也做了父亲的儿子感激不已。 这样想着,我把女儿的“小白兔”捋平,放在了茶几上,拍着手和她一起唱: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