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生》308

　　 　门对千根竹

　　这是明朝人解缙的故事。解缙，字缙绅，号春雨，明朝时吉水（今江西吉水）人，洪武二十一年考中进士，官至内阁首辅。据史书记载，解缙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以教书为业，母亲也识字，是解缙的启蒙老师。解缙自小聪颖过人，有“神童”之称，襁褓中，母亲在地上写字，看一遍他就能记得，五岁父亲教他诗文，听而不忘，七岁能写文章，十二岁通读《四书》《五经》，并深得义理。十九岁江西乡试名列榜首（解元），二十岁中进士。

　　故事说，解缙小的时候，对面住着一家姓赵的员外，这个赵员外是个大地主，有钱有势。一年腊月三十，赵家杀猪宰羊，张灯结彩，准备欢度除夕，而解家却冷冷清清，解缙全家正等着教书的父亲弄点钱买米下锅。面对赵家的轰轰烈烈，解缙心理很不是滋味，他想，咱们人穷志不穷，也得写副对联贴上。写什么呢？他抬头望见赵府那郁郁葱葱的竹园，顿时有了主意，提笔写道：

　　门对千根竹，

　　家藏万卷书。

　　这幅对联的意思是：对门那户人家，外表显赫，其实象长得高高而心中空空的竹子一样，什么学问也没有；别看我家穷困，却藏有万卷诗书，内心充实。

　　对子贴出来之后，赵员外看了，暴跳如雷，大吼道：“我把竹子砍了，看你怎么‘门对千根竹’？”于是，他命仆人把园中的竹子砍个精光，只剩一些竹茬子留在地面上。

　　解缙见了，暗暗发笑，心想：“我让你毁了竹林，气也消不了。”他取来笔砚，在上下联各加了一个字，这副对联便成为：

　　门对千根竹短，

　　家藏万卷书长。

　　赵员外看了，气得发疯，命仆人将竹茬子统统挖掉。他想，我的竹子、竹茬子都没有了，看你还对什么，你解家只能把对子灰溜溜地揭下来。

　　但赵员外万万没想到，解缙在上下联又各添了一个字，对联变成：

　　门对千根竹短无，

　　家藏万卷书长有。

　　赵员外气得目瞪口呆，整个新年过得很不舒心。

　　作者感言：故事是否真实，无从可考，很可能是为了褒扬解缙的才华而杜撰的，这无关紧要。从故事里不难看出，解缙确实才智过人，三幅对联写得形象生动、贴切工稳，特别是后两幅的补续部分，在精确表达出情境变化的同时，递进式提升了联语意境，让人回味无穷。

　　我们今天说这则故事，是另辟思路，避开文学欣赏这个话题，从人际交往角度说点想法。从追求人际和谐、邻里和谐出发，解缙和赵员外的做法都不可取。

　　我们先说说解缙，小小年纪就有点仇富心理，看到赵家杀猪宰羊，张灯结彩，心理就不是滋味，所以才有意以自家藏书之多、学问之大的长处贬损赵家外表显赫、腹内空空的短处，从而引起事端，酿成邻里矛盾。赵家大张旗鼓准备过年，与解家无关，也没碍着解家什么事，解缙纯属没事找事。退一步说，假如赵家为人不怎么好，甚至横行乡里，作恶多端，想整治他一下，也应从道义、正义出发，针对其恶行说事，简单的贬低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历来是导致邻里不和、同事疏离、朋友反目的重要起因，所以，解缙的做法不可取。

　　下面说说赵员外，他也太没有胸怀，根本没有必要和一个孩子较劲。首先，那副春联的上联，是托物言情，写得很含蓄，而一幅春联的上下联之间，其意义既可以相反、相对，也可以相关、相近，如果从积极思维取向思考，完全可以理解为：对面的邻居，日子过得如青竹一般蓬蓬勃勃，而且虚心劲节。如是理解，不仅不会生气，还应该去谢谢解缙才对。其次，如果循着解缙的本意理解，也没有必要去砍竹林、掘竹根，因为其结果是自己损失了竹林又惹了一肚子气，得不偿失。再退一步说，就是较劲成功，解缙无奈把对子揭了，解家也没什么损失，较劲的结果是害了自己。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正确的做法是：不予理会，乐乐呵呵过年便是。

　　赌气、较劲、抬杠的最大害处是导致矛盾升级，使微不足道的小矛盾一步步激化，本来是同事、朋友、邻里之间丁点的小事，最终酿成了大祸患，严重的甚至大打出手，造成流血伤亡事件。赵员外的教训应当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