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老家,恰在秋分日。秋天的节气过半,前也半秋,后也半秋。此时的秋天就有些不深不浅的味道了,前可回味,后可前瞻,写起秋天来就有伸缩和思索的余地。这不,前几日的闻秋声、观秋色、说秋事,今天写起来就有了情趣。 就先说闻秋声吧。这不免有人要问:“闻秋声,这秋天的声音还能听出来吗?”“秋天的声音与别的季节的声音还不一样吗?”答案是肯定的,秋声确实能听出来。 大凡从农村走出来的人,你不妨仔细回味回味、琢磨琢磨,定会听出秋天的声音来的。过去的秋天里,我们听到的是载重的小推车、牛马车闸的“吱呀”声,还有赶牛、马车人急促的“啊、啊”声,半空响起一阵接一阵的鞭梢声。 现如今听到的秋声是三轮车、拖拉机的声音。回老家时,不时听到一阵接一阵的“突、突”的三轮车声,还听到“轰隆、轰隆”的拖拉机响,这大概是往家拉花生和玉米的。间或还听到了夫催妻、妻问夫的声音:“今天收哪里的?”“准备好了没有?好了就走。”“拖拉机上加足油了吗?”从这一连串急促的秋声里听出了秋忙,与别的季节里听出了明显不同的声响。春天里听到的三轮车、拖拉机的声音很少,且时断时续,大多是在每天上工或收工时才有机械声,播种的声音也和春天一样悠扬;夏天只有收小麦、种玉米、做生意的才有三轮车、拖拉机的声音,像秋天这么频繁的机械声很少,收割机只在远处的田野里发出几乎听不到的声响;而到了很冷的冬天,只有收、落苹果的才有三轮车、拖拉机的声音,这种声音少之又少,与秋天的声音更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说,秋天的声音一听就听出来了,它比别的季节里的声音更急促、更频繁。 你看那东邻居开着三轮车“突、突”过来了,车声满载着花生和女主人荡着丰收喜悦的欢笑声;你看坡下的两口开着空拖拉机走了,那是急匆匆地去拉坡里的庄稼,拖拉机后留下的是“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那就是最真实、直接的秋声。这样的秋声,取代了过去秋天里担子的颤悠声、小推车的吱呀声,取代了牛马车的“驾”、“吁”和“啪啪”的鞭梢声。秋声里变奏出不同的时代音符,时代奏出了不同的秋声。 再说观秋色。回老家途中,瞬变的秋色让我大开了眼界,使我重新认识了这个秋天,发现了别样的秋色。从小区一出门,我就观察到了公路两旁的秋色,你看那一片片金光灿灿的银杏树最长脸,秋风一吹,它就变成了金黄一片,成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看一棵就养眼,看一片,目不暇接,煞是好看。一片片银杏树吊起了我看树的胃口,胃口大开,视野大展,变成了观秋色。我又在观白杨树,一旁的妻说:“这就是咱过去所见的钻天杨。”我也幽默了一句:“你跑到这里来了,寻思挪了地方我就认不出你来了?”我看了它的叶子呈白色,这才确信它是白杨树。由此,我联想到儿时与老家老母湾上游那一片为伴的白杨树,那是一片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直指蓝天的白杨树,那一片白杨树里藏匿着我的童年欢乐、少年憧憬、青春梦想。行文至此,我更敬佩著名作家茅盾的想象力:“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可我穷尽笔墨,也才写出了那是一片秋色,我心足矣! 沿途还有红色、蓝色、白色、黄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几乎都有了,叫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来的各类树、花草,都在变,随季节在变,随秋风秋雨在变,变出了不同的颜色,变出了一个多样的世界,这就是秋色,这就是我眼里看的心中想的笔下写的秋色。 最后说说秋事。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秋事,各有各的说道。莫言的老乡尽说“高密东北乡”的红高粱;王统照的老乡光说“青纱帐”。而在我老家,话题似乎更丰富些。每每到了秋天,熟人见了一张口,就会说起大泽山葡萄如何如何,红富士苹果怎样怎样,再接着说中国大姜之乡—蟠桃大姜。这次回老家,亲朋好友就跟我聊起大姜的产量、预计着苹果的行情,估算着今秋的毛收入……老乡们指望着这个吃饭,指望着这个过日子,指望着这个发家。可真的就发了家,有的在城里买了房,有的买了车,一点也不比城里人差。所以他们说着说着秋天的故事,脸上就绽开了笑颜,乐开了花。 闻秋声,声声入耳;观秋色,秋色满院;说秋事,秋事圆满。 乔显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