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婚礼当日,夫人安排她由侧门入,说是碍于她医女身份,毕竟王府不比市井街坊。巫医乐师百工之人都属最下层。就连寻常百姓都如此以为,更可况是…… 疏樱和身旁一干侍女小心的为她梳妆,对着铜镜描着眉。 等到帮忙的人渐渐散去。那媒婆转身重重的带好门。 子衿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手碰了下耳环,又对着镜中的疏樱说着姐妹间的体己话。 那疏樱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姐姐,你真的就不介意么” 子衿摇摇头“无妨” 她的语气和缓,带着那种超乎寻常女子的云淡风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问道 “还有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吉时了,姐姐我帮你把头巾盖好” 子衿点点头 不过说来奇怪,一炷香时间已过,竟无人来接新嫁娘。 疏樱不放心的看着她,“姐姐,我去看看吧” 子衿抬手按住她的手背“再等等吧” 时间在眼中飞逝,差不多又过了好一会儿 外面渐渐热闹了起来,屋外的闲聊声,道贺声不绝于耳迹。 她心中暗想大户人家讲究多可能再等等吧。 只是愈发的奇怪。外面人声渐熄。却迟迟不见媒婆来迎她。 “疏樱,你帮我保密”子衿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我跟你去,或者说我代你” “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偷偷的去,看完就回来” 难掩心中的好奇,她一把扯下红盖头。 穿过回廊,慢慢向人群中偷偷看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恍然间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不由大吃一惊,她忙猫着腰穿过看热闹的人们往前挤。 “夫妻对拜”没有听错“夫妻对拜”她不顾身份闯了进去。 “你们这是”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面颊滴落到地上,在地上绽放成花。 他猛一回头,看到她如泪人一般。 那一边的新娘也揭下红红的盖头。 “表妹”他扭头看了眼新娘,大吃一惊。接着他的目光充斥着愤怒的看了看她。 “子衿,你听我说,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呵呵,是我自己太傻竟然相信你,一生错负给你。”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把抱住她的肩,她心如死灰冷冷的看着他 “表哥你”“滚”他大喊一声。那新娘吓得花容失色 “子衿你听我说,子衿”她奋力摔开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府去 那天倾盆大雨,大雨无情般落到她身上,她一时不稳摔了一跤。她的样子狼狈极了。为什么你为何如此待我。 只听一声雷鸣划破本就沉闷的天际,接着一道闪电穿过了云层。 雨越下越大,就像她心间正淌着的一滴一滴的血。 她哭着跑回房前,只觉眼前一黑便一头摔在了门前的石阶上。顿时血水顺着雨水流淌的方向慢慢混浊交织在了一起。 屋子里的疏樱本就不停的来回度着方步,手指冰凉。不知姐姐怎么就是不回来。再不回来接亲的人若是贸然到了,迎她拜堂可遭了。疏樱心乱如麻 情急之下“不行,管不了那么多。我定把她找回来”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了 子衿正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湿 “姐姐”她慌忙跑了过去。正要把她扶起来。 只见眼前闪过一个身影 洛辛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子衿醒醒啊”他摇晃了下怀中的姑娘,又把头贴在她的额上 “子衿,你别吓我” 接着他跌跌撞撞的抱着她进了房中 “疏樱,快去太医院” 疏樱看了眼洛辛怀中的子衿,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不知姐姐为何这般模样,不过也只能等姐姐醒过来再说了 16 今日阳关和暖,空气中带着一种乍暖还寒的气息。 “小姐,您就真的要亲自跑一趟医馆么。如今,您是王府里的正牌夫人。她不过轻贱一侍妾。要是换成旁人巴巴的给您提鞋,您还得看看她配不配呢。这……” “小琴,这话你可不许到处说,我们俩之间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有心人听去。指不定作成什么文章。不过,不光是你,我也觉得这个子衿是个祸害” 那日,小琴小心的扶起自家小姐,重新盖好盖头。俗话说女不好好盖红盖头可不得了,说不定要触霉头。那天入夜已深,那雨还是丝毫没有没有停下来的痕迹。桑霞叹了口气,她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在纸窗上不停勾画着。 伴着青灯笔墨一直到了天明。她知道他并不爱她,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爱上她。生命跟她开了一场玩笑。可她还是固执的以为,没有了她-子衿。他便只是属于她的。 “表哥,我得不到你的心,只是得到你的人也不行么”这么想着,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她撰着花簪的手使劲的收紧,撰的生疼。手背上的筋脉凸起,血管清晰可见。 她二人一边采买了些必须品,一边慢慢的来到医馆门前 “洛衿医馆” 她心头一紧,她抬着头,看了好久。洛衿,心里不由自主的苦笑了声,原来你爱她入骨 “小姐”见她迟迟不动,站在那那么久,小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脸色越发苍白一定是心里有事。她忍不住轻轻推了她下。 “小姐不舒服,我们还是回王府去吧” “不,小琴去扣门,我今天定要去看看”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块牌匾,不曾有片刻离开过。小琴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去扣门。 小琴扣门的手刚刚触到门,还未用力敲,门便自己开了,原来那门竟是虚掩着的。 “门没锁,请刚来的……” 子衿怀里抱着一筐白术正好经过门口。 见到她站在那里,左顾右看,一时愣住,抱着筐的手,停在半空。 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过了好一会儿,子衿才回过神来。手往前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走在前方带路。那主仆二人互相看了下,眼神里双双透露着诡异。小琴一眼便看出自家主子的用意,便点了下头,便停在了原地。 小琴来到大厅内,眼神慌张的四下看了看,又清了下嗓子连喊了几声“有人吗” 屋子里除了淡淡药草香,竟真的什么都没有。四周静的出奇,就好比你往地上丢根针都能有几个回音。 小琴状着胆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她认真看着那些柜子,每一个格子都写着文字。只是她并不认识那上都写着什么。她偷偷拉开一个格,从上衣里掏出一个白纸包,一股脑的都撒了进去。 她吓得直喘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杏眼睁得好大。待她平复了心情,她才慌忙把格子推了进去。 “你干什么”一个女音从身后响起,小琴顿时吓得魂都要散了。她回过身,眼神飘忽不定不停躲闪着疏樱灼热的目光。 “我,我,我刚好……路过……就是……看看”她语气支支吾吾,脸上的表情过于僵硬。 疏樱向她身后看去,并未发觉异常。可隐约之间又带着古怪。 “你懂医么,就瞎看。要是你手不干净,碰到了药。还能不能吃了” 疏樱说话并不客气。要是换做平时,小琴必定跟她争个几个回合。如今,小琴只想灰溜溜的逃走,便没说一个字。 见小琴今天这么老实,疏樱实在心有不安。 “说,你进来干什么了。我刚刚看见你在找什么的样子。你鬼鬼祟祟的定是没安好心” 疏樱眼神犀利,一步一逼近。那小琴也不甘示弱“我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那我不问了,不过我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我拿你是问” 疏樱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撂下狠话。 自打那日她从本应她同洛辛拜堂的正殿跑出来,便不肯再见他。他见她醒了,他开心的抱起她的手,她身子太过虚弱实在挣不脱,便扭头冲着墙壁,不看他。 一连数日,子衿并未给他好脸色。每日简单的梳妆打扮过后便直奔医馆的方向去了。尤其最近这阵子又添了几个新病号。子衿更是得不到片刻清闲。 王府花园内 “姑妈,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也太突然了。毕竟子衿姐姐也只是刚刚同意我进府中”那桑霞一脸的愧疚。 “一个医女,如今还成天抛头露面,终日不见个人影。什么丈夫婆婆都抛在脑后。我能同意她进门就已经够抬举她了。还想做主位蹬鼻子上脸不成?” 夫人越说越来气,“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睁的从凳子上倏地站起来 “难不成我做什么都要跟她汇报?呵呵,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仗着洛辛喜欢她么” 那桑霞偷偷一笑便恢复了刚刚的和顺模样。 “姑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毕竟她在我之前遇到表哥,多少也要顾着表哥的心情呀。而且也是我这妹妹考虑不周。要不我还是寻个方便时间看看去,把话说开。表哥也不会太尴尬不是。家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对不对” “霞儿,可是这也太难为你了”那夫人满眼的歉意 “姑母哪里话,这么说不就太见外了么。我先去收拾几件东西” 她俯身施礼便走回自己房中。 “表小姐,就那贱婢。您不是太抬举她了”小琴小声的叨咕了一句 “行了,这种得罪人的话以后不许再说,知不知道”她严厉的斥哆她一句,见小琴还是一脸愤懑,不依不饶的模样,她停下脚步,小琴也跟着停下来 “小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我一起长大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是这王府不比家里,隔墙有耳。况且你是我最亲密的姐妹,若是被人听了传出去,你说与我说又有什么区别” “这次我也有错,不怪姐姐生我气” 待她回房便拿出随身携带的行李,打开她的首饰盒精心挑了几件。 “小琴,你看这珠钗好不好看”她说着便对着镜子比量来比量去。那丫鬟叫她满脸喜悦更是讨好般回答“好看,小姐戴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那对美人一同瞧着镜子里的倩影。她拿起那些首饰一件接一件的比量着。 比量来比量去的 最好看的都放了一小堆。 “这些可都是我们小姐最喜欢的,您确定要送给那个子衿么” “以后不许这么叫,这里没别人说说也就算了,人家是你的主子” “这大不敬的话,你还让我怎么约束你呢” 说着,桑霞收起一脸严肃,转而笑着闪到小琴身后手伸到她胳肢窝 哈哈,哈哈 “让你说错,还敢不敢啦” “不敢了,小姐” 哈哈,哈哈 跑累了,主仆二人停下来相视一眼 “走吧”她挑选完了,又重新放进铜匣锁好。她信手拿起桌上的笔,蘸了墨。随即便飞快的勾了几笔,抬眸望去,倒不似她平日里的风范,恍惚间有种利落的洒脱镌刻在字里行间,很有股子别致的味道,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写完,她拿起字条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转而放进铜匣子“小琴一会你帮我给子衿姑娘送过去吧” ” “小姐,这她也配,你怎么对她这么好,我们小姐就是心肠好” “对了,炉子上我刚刚炖了碗血燕你快去先帮我拿过来” “好” 小琴送回燕窝便拿起那铜匣子离开 她轻轻撩起青纱帐子,看着小琴走远。嘴角一抹诡异,那笑让人琢磨不透。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17 小琴轻轻敲了敲门,“二夫人在么” 又抬手敲了两下,这次比刚才声音要响亮多了。“疏樱姑娘,二夫人你们在么。我家主子让我送” 叫了好久,小琴见并无人作答。她侧着脸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偷听。 屋子里空荡荡的,想来二位姑娘一定没有回来吧。 小琴秉足一口气用力一撞,门开了。她走到桌边把铜匣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去。临走还不忘回身带好门。 转眼间,子衿已有半月未回王府了。她同疏樱还像过去一样,姐妹二人同吃同睡。 “不过,姐姐。疏樱觉得我们就这样也挺好的。” 子衿点点头,只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子衿的目光从最初的懵懂天真慢慢变的多了一份历练,那是经事后的从容和沉稳。她过去总是喜欢同疏樱玩闹,现在她更喜欢独处,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疏樱心疼的看着她“如果我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不会撮合姐姐同洛辛公子” 子衿笑着掐了下她的小脸 “啊呀”见她吃痛的看着她,满眼的委屈。子衿一把把她搂过来。 “疏樱,等村东头王奶奶的病大好,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 疏樱使劲点点头。“姐姐最好” “不过王奶奶的病怎样才能好的快些,而且药方不能太猛。她毕竟年纪大了” 子衿说着便走到桌前。来回翻看着那堆书,读着书的名字。 “糟了”她猛一拍脑门。 疏樱见状赶紧上前询问“我落在王府了” “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那了呢” 她在厅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时而停下来手指一指不知在想着什么“对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它” “什么啊”疏樱一脸困惑的看着她。她看她在眼皮子底下来回不停的走,头都要晕了。 “明早,我回趟王府。去把《伤寒杂病论》的手抄本拿回来” 疏樱揉揉眼睛。“既然王府都是姐姐不好的回忆,还去那伤心地干什么。我去吧,不就一本书” 接着她揉着蓬松的睡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清早,疏樱慢慢睁开眼。“头好疼啊,胳膊压的都要不过血来了”她轻轻伸个懒腰,没精打采的坐正。手轻轻按摩着胳膊。 她慢慢起身,只见子衿正抱着一大堆医书睡在一旁。她脸上还沾着一星半点的墨?n。看的出来又是熬了个通宵。她笑了下眼神满满都是爱怜,她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小心的披在子衿身上。便轻手轻脚的走了。 刚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霉味,呛的都快让人背过气去。疏樱咳咳一阵咳嗽,手在鼻子前没命的上下来回扇了几下。如果不是为了子衿,她才不想进去呢。她一憋死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如今,她一心想着速战速决。 就在她把书放进怀里准备走的瞬间,她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铜匣上,铜匣周围被团团亮光包围着。 出于好奇,疏樱快步走过去。一把就拿在了手里,刚一打开就看到了那张字条。落款处写着“桑霞” 看到这里,疏樱顿时气不打一处。“你把姐姐害得还不够惨么,拼命往姐姐伤口上撒盐也就算了。竟然还拿这破东西炫耀还是讨好。通通给我端回去” 疏樱气呼呼的向桑霞住处走来,正巧迎面遇到了陪着夫人赏花的桑霞。 她大喊了声“桑霞” 桑霞闻声停下了脚步,附在夫人耳边有说有笑的不知说点子什么。便陪着笑脸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她来到疏樱面前还未站定,疏樱便一把抓起她的手,把铜匣放进她掌心。 “谁稀罕你的破东西”眼神里满是愤怒,她瞪了她好久便转身大步走开,留下那一脸茫然的桑霞,久久的呆住在那里。其实她早知道子衿是不会收的。疏樱太过仗义孩子气不肯低头,那子衿看着温婉却是个骨子强硬不服输的人。 18 “姐姐,你看。我给你拿回来了”疏樱一脸兴奋的看着她。子衿从她手中接了过来,泛黄的书页如风般从她白皙的指尖飞过,她时而翻书成风,时而停下来,仔细读着那些篇幅上的字眼。接着又往后翻了翻。 终于找到了,她把书举在面前,闭着眼睛亲了下,便又放回桌上,双手折叠平放在桌子上认真读着里面的内容。时而她抬手研磨,视线却不挪开分毫,墨水不时的沾到她手上,或者有时间脸上发痒,便不顾手是否干净便抓一把。弄的脸上手上到处都是墨。 遇到不通的地方,她便找来别的书翻到对应页数,看着看着。鼻尖飞快的书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填个注释。 “心脾两虚和阴虚火旺的症状” “找到了”她一脸严肃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阳光。 “需要:鹿角胶25克,煅牡蛎12克,桑螵蛸10克,人参25克,黄芪10克,当归30克,白芍,香附各25克,天冬12克,甘草6克,鳖甲,生地黄,熟地黄各50克,川芎12克,银柴胡5克,丹参,山药各25克,芡实12克,鹿角霜10克,乌贼1000克,乌鸡肉15公斤,另有姜,葱,料酒,精盐,味精适量。人参润软,切片,烘脆碾成细末备用,其余药用布袋装好,乌贼用温水洗净,同鸡爪,翅膀和药一起下锅,注入清水烧沸后煮1小时备用。把鸡肉洗净,沸水焯后再洗净,切成条块,摆在100个碗内,加上葱段,姜块,盐,料酒,药汁适量,上笼蒸烂,等鸡出笼后,拣去葱姜,鸡肉加入碗中,原汤倒入锅中,再加适量汤调入料酒,盐,味精烧开,撇去浮沫,浇鸡碗中即成。本方补血,益阴,补气,调经,适用神经衰弱及月经不调之人食用” 子衿一把合上书,飞快的把这方子记下来。便转身去取那些方子上所需要的这些药材。 这个方子对于年老人来说可是太好不过了。 当她打开盛有人参的那一格时,她顿时惊呆了。她身子颤抖着连连退了两步,眼神多了一份震惊,震惊过后泪水落了下来,眼睛红红的。疏樱闻讯而来,她一把扶住她,帮她站定,待二人一同看时,她们都明白了。 “我不在可有人来过”子衿问她,语气焦躁不安,人参可不比寻常药材。 疏樱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下,一拍脑袋“哎呀,遭了。小琴那天来过,其实我那时候看她那副模样就觉得不对,一时又说不出来。今天一看” “走”疏樱一把拉起子衿,也顾不得换下一身落满灰尘的衣服便气冲冲的向王府走去。 疏樱拖着子衿快步走到桑霞的楚玉堂前 “咣”的一脚便踢开了房门,顿时窗子红木桌子都跟着不住颤动。 屋子里的洛辛,夫人听到如此大动静都从内室走了出来 “洛辛,这就是你口中的温柔女子,一点礼仪都不讲” “也对,不就是两个下贱坯子。如今狗仗人势,奴才见主子飞上枝头也跟着耀武扬威” “娘”洛辛见她们大摇大摆闯进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那贵妇没好气的嘲讽着。 “你”疏樱自然气愤的不行,甩开膀子上前一步。刚要回话怼她。被子衿一把拉了回来。 子衿摇摇头,示意她咽下这口气。 “哼”疏樱也只好作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夫人。 “我会好好教她们规矩的”洛辛语气低声下气的,他不住看向她们,脸上是说不出的倦意。 “哼,再教。再有一次桑霞可就没命了” “看看你的好妻子吧,自己害了人性命。如今还有理了呢” “您说什么,桑霞怎么了”子衿和疏樱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夫人 又看了看身旁的洛辛 “子衿,为什么,难道真的是你” “也是,你每天都玩弄药材于股掌之间,这毒药自然也是你最精通” “洛辛,我因为我医馆的人参被人故意弄坏,我也是刚” 不等她说完,洛辛冷笑了声“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好姑娘” “洛辛”她抓住他的手,这次他迅速把手抽了回去,任凭她怎么拉扯喊他,他侧过身不去看她。 在她印象中他从未如此冰冷 “你不就是希望她快点死么,现在满意了?”夫人气的一把拉起她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 “不,我什么都没有”她慌乱摇摇头。 子衿跌跌撞撞的闯进内室 她一把推开那些挡住去路的下人们。 只见桑霞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面无血色。她轻轻抬起她的手,刚要探脉象。 桑霞便一个聚灵坐了起来,不住磕头。 “求求你,你要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表哥” 她眼神涣散,说话语无伦次的 “表哥,送给你。我不要了,真不要了” 接着便如疯了一般不断拉扯自己的头发,耳朵。众人见状皆跑过去拦住她。 夫人走到子衿面前,还不由她解释什么,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子衿没有躲,她捂着流血的嘴,眼圈红红的看着她。 “来人,给我关进柴房。赐死” 子衿就好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任那些人怎么推搡,她好像化作僵硬的石像一般。 “子衿,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洛辛跪在地上,他哭着不停摇子衿的身子。她弱小的身子在他猛烈晃动下,像迎风而动的海草般。 “真不是我”子衿语气坚定如铁。 洛辛摇摇头,眼神飘忽不定。 “这里面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娘求求你”他认真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他又爬到母亲脚边。 洛辛哭喊着跪在地上,一面回头看看她,他使劲的拉扯着夫人裙角。 那夫人一看更是气急败坏的怒吼了一番。“滚,送公子回房” 接着她怒目圆瞪,眼珠直直的看着外面“来人呐” “子衿,子衿” 洛辛被涌上前的众人们推搡着拖走,他挣扎了好久都没有办法,最后他妥协了,不停的回头看向她。 下人们纷纷一头闯进来,他们把子衿疏樱团团围住。不知是谁人一脚踹到子衿腿上,子衿顿时失去力气应声跪倒在地。接着便任由那些人托拽了出去。 “准是你的主意,你让你的丫头去跑腿。说是不是” 那夫人一把捏起子衿的下巴,子衿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同样直直的瞪着她。 她一抽手,子衿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她转身的瞬间,嘴巴一动“给我往死里打,打到她招了为止”语气骇人的很 疏樱看着那些下人高高的举着板子又狠狠拍下去。 子衿的腿上,腰间哪哪都是红红的血口子。 子衿躺在那里,气若游丝的重复着“不是我做的” 疏樱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再次被那些下人拖下了台阶。子衿的头无力饿垂了下来,她的身子瘫软下来,任由那下人们随意摆弄。 疏樱默默忍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苦楚,她眼含着绝望的泪。她的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知道那个最爱的姐姐此劫怕是熬不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如今,有人铁了心了,非要她们的性命,那她们便再无路可走。 “是我做的,与她无干” 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住了。疏樱说着,她眼神决绝的看着那趴在身边,衣衫不整的子衿。“姐姐,我很高兴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好姐姐,我此生无憾。来世我们再做好姐妹好不好” “把她给我带下去砍了”接着,身旁那些拉扯子衿的人纷纷围住了疏樱。 疏樱看着身旁的子衿,她仰面朝天,苍白的脖颈上满是细汗。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笑的那么灿烂从容。好像并不曾置身事内,倒有种海阔凭鱼跃的松快。 子衿眼神闪过一丝凄凉,“不要啊”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她看着那些人把刀架在了疏樱高昂的颈上。 “不用你的人动手,我怕弄脏了自己”疏樱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她的脸上闪过子衿从不曾注意过的英气。 她伸手抓住近旁的刀,往脖子上一横。 “啊,不要”子衿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些拦着她的人。她哭喊着把她抱进怀里。 “姐姐……疏樱……想……回” “好,姐姐答应你。带你回家”子衿难掩心底的悲痛,她嘶哑着嗓子痛哭着点点头。她看着自己最爱的妹妹慢慢闭上眼睛,头一歪。她努力去够子衿脸庞的手重重落下。 “疏樱” 19 子衿抱着疏樱,那双眼渐渐失了神。 “疏樱”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 她慢慢站了起来“哈哈哈哈”她疯了般傻笑着,她手指着夫人。一步步逼近。“都是你” “洛辛,我恨你。还有你们这些逼死疏樱的人我恨你们”她指着身后那所有的人。 “我子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若我再与你洛辛有半分联系,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子衿疯了一般披散着那交织了汗水血水的黏糊糊的长发,她眼睛又红又肿,眼神凄厉的?人。那下人们,夫人纷纷退到一边。 “子衿” 身后的声音曾是那么熟悉,他跑过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肩,试图把她揉进怀里。 她没命的挣扎,忽然 子衿一把将正紧紧的抱住她肩膀的洛辛狠狠推倒在地。 在众人的注目下,她小心的抱起疏樱,失魂落魄的走着。 “姐姐带我的阿樱回家了”她一步一摇晃的慢慢走出众人的视线。 洛辛惊呆了,他的记忆里子衿从未这般伤神过。 只一夜的光景,子衿那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发便全白了。她抱着早已没有了气息的疏樱,咿咿呀呀的唱着那首她们都最爱的曲子。泪早就流干了。她的脸色满是泪痕。人也消瘦了好一圈。那双眼布满了血丝。她把疏樱的小脑袋又往心口位置挪了下。她俯身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是我害了你” “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忽然蜡烛不住的晃动了一会儿,便慢慢暗淡下来。最后屋子里归于一片黑暗。 “子衿,你快点过来”那个声音曾经那么熟悉,给了她希望。如今,他变得好陌生。 接着那个在窗边的黑影一个翻身便跳了进来。 “你给我滚,你害得我们姐妹阴阳分离,还不够么。都是因为你,若不是我选择了你,疏樱她怎么会死”她像个孩子般痛哭着。他一把搂住她“子衿,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哈哈,还,你拿什么来还。你的命么” “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好好活下去。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想想枉死的疏樱” 子衿看着疏樱,正在她集中注意力在疏樱身上时,他一把抱起她,试图带她偷偷离开这里。 子衿眼睁睁的看着子衿和疏樱慢慢分开。泪如雨下。 她知道她不能发出声音,她努力的去抓疏樱的手,身后那股力量把她拖出好远。她只觉得眼皮好重,“疏樱”便昏了过去,倒在那人怀中。 这里的一切不过梦一场,噩梦。 多年后…… “还是我们小姐机智,我们不能打持久战还不会智取么。不过这也太危险了,而且因那次中毒伤了根本,即便我们抓紧吃了解药。还是……” 那小琴表情慢慢又喜转悲 “是啊,为了斗过那个子衿。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恶。” 她说着一个巴掌重重甩在桌上。 “什么”洛辛正好路过这里,那主仆间对话如一把锋利的尖刃一下下刺痛他的心脏。 “子衿”他转头飞奔了出去。 “相公,相公”那桑霞闻声追出去好远,直到最后她再追不到他,她绝望的看着他消失不见。 “小姐,天冷。您当心身子啊”小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一边给她披上披风。 良久,桑霞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哈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眼圈红了,她的指尖碰过丝绸做的披风。“你说,他再不会回来了是吗” “害人终害己。我自己酿下的苦果自然要自己吃下” “呵呵”她一阵冷笑 “小姐”那小琴跟着哭红了眼。 湛蓝的天空下,伴着迎面而来清凉晨风,只觉得风柔柔的抚摸着我的面庞。远远的我看见炊烟婀娜起舞,它缓缓的升起最终渐渐的淡去。 “疏樱,这便是我们打小便渴望的惬意生活。只是如今你已不在,而我也已垂垂老去了” 我抱来一堆刚刚打好的柴火丢在一起,又掏出火石。上下一摩擦。便生好了火。过了会儿,我来到灶前揭开了锅盖,各种不同的木柴燃烧起来会散发出不同的香味,夹杂在食物的香气里,随着左邻右舍家的炊烟缓缓飘过来,和我自家的饭菜香交织在一起。深深吸口气,那香味迟迟不愿离去,过后简直让人垂涎了。 晌午了 很多时候,我都是提着鞋,赤脚沿着田埂慢慢的走着,没有目的,只是一直走着。一些新垒起来的田埂还没有长草,走在上面总会有一些湿湿的泥巴调皮的从我的脚丫缝里钻出,有意思极了。或者有的人家喜欢在田埂上栽种大豆,一路走过,大豆的叶苗挠的我的小腿痒痒的。 就好像“哈哈,姐姐。我叫你不说,不给我从实招来,我就挠你脚心。我就不信你还就不说了。” “我错了,好妹妹。说还不行么”我一脸央求看着她。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早点说出来,我还能难为你不成” 乡间,最不能少的就是有一条小溪了, 水少的时候只要挽高点裤腿就能淌过。我同这里的人们一道,日常用水大多取自这。洗衣,淘米,洗菜。 “哈哈,姐姐。快下来。这里的水洗脚好舒服啊”我紧挨着她坐好,她一抬脚,那水花如下雨般向我袭来。我忙抬手用衣袖遮住脸,“你好坏,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没多久,我的衣袖便被飞扬而起的水花淋湿透了。 放牛娃也大多喜欢来这临近水源的地方,放牛啊羊的,他们中有的人就坐在在不远的草地上看书,有时候看着看着便打起盹来,更小一点的孩子就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着。 而这些牛,大多都在脖子上挂着铃铛。当牛吃草的时候,脖子一动一动的,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一首田间的歌。 我轻轻闭上眼,听着这交织着孩童嬉闹,铃铛碰撞发出的声音,听着风吹过庄稼发出的沙沙声,听着田间大人们的说话声。 “疏樱,若是你也在该有多好” 又过了若干年,他头发斑白,孤身一人住在偌大的王府。那日他跑了出去,找遍了整个京城终究没有找到她。他去了任何一个他们曾去到过的地方。甚至一些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京城的医馆在子衿离开后的第二年被低价卖出,如今是京城一知名富商开的妓院。 桑霞从那次跑出去追他,就再没有回来。听说是看破红尘,出家了。不过这倒也是一种解脱。 追逐了一生的他,终究再也不见。“害人终归害了自己,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她拿起那把剪刀,发如雪花般翩翩落下 “什么又是闹饥荒”洛辛大喜过旺,顾不得自己已苍老病弱的身体,千里迢迢的带人奔去灾区,去巡查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那么的熟悉。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一头黑发垂到了腰间。她正站在河中间的拱桥之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款款转过头 “子衿”只觉得眼前发白,一阵眩晕。便一头栽了过去,再没有醒过来。 不知为何,我还有意识。只是身子好沉,像是在下坠。四周被黑暗笼罩。我努力的想抬手,却动弹不得。 梦中他恍恍惚惚见到了她 “是你,真的是你” 那个曼丽的身影,穿过越聚越多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来到他面前,她好像在冲他笑。 “子衿,是你么。子衿”只觉得刚刚还一片漆黑,慢慢的眼前有亮光仿佛还有有人影闪动。 “子衿,原谅我”他吃力张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 “子衿,你别走。子衿”他刚要伸手去够,眼前的女子面无表情的正看着他。 好一会儿,他看着她的嘴在动。却不知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她便转身离开了。 就像一道白光,慢慢退散了…… 他努力转过头,看着她不见 “我知道你恨我” “你永远不可能原谅我了” 20 梦中他恍恍惚惚见到了她“子衿,别走,子衿,别” 只觉得刚刚还一片漆黑,慢慢的眼前有亮光仿佛还有人影晃动。 “醒了,终于醒了” “医生,你快来看看。我儿子醒过来了”身边那女人面容苍老憔悴,头发花白,差不多有60岁的样子 “来,我看看”闻声赶来了一女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躺在病床上的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忽然,他情绪激动的抓住她的手 “子衿,是你对不对” 她吃了一惊,接着她转身看着他身旁的老妇。 “你跟我进来呀”那女医生同老妇一前一后的去了医生办公室。 “把x光片给我看一下” 那妇人立马掏出来给他递了过去。她认真的看了下“来,我跟您说一下,他现在……” 导诊台那好几个小护士在那里窃窃私语,时而传出阵阵笑声。 “我听说那边c病房那个听说疯了” “疯了,就是头几天发生车祸,送进来那个。这有什么好八卦的呢” “可不是,但是他一看咱夏医生,也不知怎的,色眯眯的看着人家。听说刚醒来的时候还一把拉起人家的手呢” 一旁的小护士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应付着“这事呀,我也听说了。还叫什么来着” “子衿” “对”身旁一同事提了句台词。 “那眼睛,那叫个深情哈” “我若是夏医生,我肯定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说着,手舞足蹈的。 “不过,夏医生已经结婚了。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呢。怎么会再动小女生心思” 他拄着拐慢慢的从导诊台前经过,这几天他能下地了。正好活动活动,总躺在那里也不行。 “哎,快别说了。他该听见了”同事一把推了下身边的八卦小李。那个快嘴大王立马住了嘴。接着便散开了,各忙各自的了。 他听到了她们所说的全部。他拄着拐,一步一代的慢慢磨蹭。 忽然他停住了 一辆车刚好停在了医院门口。 “亲爱的,晚上我来接你。别走太晚” 从车里走出来一男一女,女的手里还领着一个女孩子。 “走吧,跟妈妈说再见” 那小姑娘懂事的重复了句“妈妈再见” 声音甜甜的,好听极了。 “宝宝再见”那夏医生蹲下来,弄了下女孩衣领。慢慢的她站了起来冲着车子离去的方向不住的招手。 他看着她走进了医院大门。 “恢复不错呀,都能下地了”她飞快的打量着他,笑着说道。 他看了她好久,喉咙动了动。终于他鼓起勇气“可以跟你聊聊天么,就像朋友一样” 她没有说话,两个人并肩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条椅子上。 好一会儿,他张开嘴,看了眼身旁的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叫子衿,是个好姑娘,她是我终其一生唯一爱着的姑娘,只是我没有给她真正的幸福。况且她,她如果还在,应该不想见我了吧……” 他苦笑了声“我没有阻止那场悲剧发生,我对不起她” 她看了他一眼,赶紧打趣道 “其实,前世记忆这种东西,我也相信真的存在。不过既然都是不好的事情,就当做过眼云烟说散就散了吧。毕竟这是21世纪了,已经隔的太过久远了。你觉得真有什么树啊,书的可以穿越过去么。” “你说我和那个你记忆中的人很像,可即使长得再像也终究只是她的影子。即使是她本人再活一次也已经不是当时的她了。人要往前看,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心仪的她的。” 起风了 “不早了,我还有事”说着,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起身拎着包包,推开门走了。 他低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 终于,他慢慢站了起来,面向医院正门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心里的她。我只希望她这一世遇到对的人,被人捧在手心,被珍惜,被深爱。幸福的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钟。这便足够了” “我爱你” “子衿,原谅我” 日记的扉页好像是被什么人撕掉了,留下锯齿一般的痕迹。他把那一页折成了纸飞机。看着纸飞机上下翻飞 上面只有八个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纸飞机飞远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她笑了 作者:心若雨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