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诶,你听。” 耳边似乎传来女子唱歌的声音,只是这声音略微有些小。 “不错嘛”似乎是被声音吸引住,那一身白衣的男子顿时停下脚步。手里拿着的扇子缓缓摊开,扇面是 一幅精致的书法作品,那字迹宛若游龙般潇洒。 “听什么啊,公子”身后一个小书童模样打扮的男孩,见他停下来,便紧随其后收住脚步。似乎走路太过投入了些,他一头撞上了前方的公子。 公子故作气的跳脚的模样“小倌,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走路就不动动眼睛” 接着他又拼命的冲着声音的方向寻找着。似乎想找出妙音的源头。他回神没好气的看了小童一眼。 那个小倌正歪着垂头丧气的杵在原地 “不说你了,不说你了。要不是有这”他说话间略带些许的停顿,语气含糊着 “什么啊”那贴身小童不解的看着他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他走近小童,抬手搭在他瘦小的肩上 “什么声音啊,公子。没有啊”他一脸懵懂的眼神回应着他 “算了”他站直身子双手叉在腰间 “走,跟我去找找” 说完便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不过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撞到我身上”他停下,一脸讪笑又有些诡谲的瞟了小童一眼 “没有晚饭吃”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向山林深处走去 清早阳光剥开厚重的云层径直照射下来,笼罩在山头的雾气慢慢散去。映入眼帘的是青葱的山,这山很巍峨,高高的像是插入云中似的。远远看上去,山间笼罩在片片胀气之中,阳光照到的地方白里透着星星点点的黄,明晃晃的直发光。山脚下不远处村子的人都管这座山叫药山,平时山间少有人烟,就连牧羊,牛的都不会往山中溜达。 不过,通常来讲这样的地方生长着的药材应是荟聚天地精华而茁壮成长的 “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 “哎,坐下来歇会”不远处一个一身素色衣裙,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的人慢慢弯下腰 她小心的把肩上的背篓放在地上,又慢慢挪到了跟前 草帽摘下来的瞬间,她自然的摇了摇头,那一头乌黑如墨色的发丝随着她摆动的方向慢慢披散在腰际。她抬手把落在眼前的杂发拨弄到耳后。 她弓着身子,神色专注的审视着背篓里的东西 口中很小声的跟着念叨着 麻黄、桂枝、荆芥、连翘、薄荷、钩藤、吴茱萸” 她一边念着一边计量着,“二两,这个也是” 许是蹲的太久,她慢慢直了直腰 继续眼睛不眨的看着背篓里的种种药材 “诶,奇怪。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我怎么就听不到呢,好像” “什么啊?公子,您在说什么”那小童茫然的看着他 他抬手用他那把扇子抽了他头一下“你就一点都听不到,不是吧” 那小童揉揉小脑袋吃痛的看着他 “诶,别说。真的没有动静了呢”他眼神里多少夹杂些落寞,手里的扇子从左手抛到右手,又倒腾回来 “算了,走吧”说着又向不远的山林里四下看了眼 “不找了?公子”那小童弱弱问出声 “不是不找,是有缘自会相见。我也是期待啊,那将是个怎样的女子” 说着,他把手中扇子一合,继续前进 “灵芝,对了。早听别的方士说起过这山里应是有八百年灵芝。只是在哪呢”她抬手用衣袖擦拭了下额眉上的汗,慢慢直起身看了眼日头 又一手小心的托住背上的背篓,一手拄着跟木棍 进山这木棍是必须的,万一遇到蛇虫之类也好防身呢 她慢慢挪动步子向山深处走去,双手轻轻剥开身两旁的树枝,向前看不到山林尽头,密密麻麻的树木都是有年头的,错终复杂的盘绕着。林间杂草丛生,不知名的淡蓝色小野花正悠闲的开着 “公子,您说我们好端端进山干嘛。这山这么大,连鬼影子都没有” 他默不作声 “啊。找到了。”她大喜过望,忙飞奔过去,一颗颗取了下来 轻轻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又捧到嘴边呵了口气,吹了下。这才把后背的背篓挪到身侧,慢慢放了进去 抬头,又四下看了看 忽然她惊的捂住了嘴巴“槲寄生” 她连忙用手揉揉眼睛,没有错。这可在南方可是并不多见的药材。多生在北方四季分明一带 只是这树稍微有些高啊注意着每一个凹凸不平的曲面,一步步地爬着,汗珠顺着我疲惫的面庞下滑,手也被大树的躯干磨破了皮,剧烈的疼痛与即将透支的体力不断地阻挡我的去路,快了,快到了!马上就能爬到最高的树杈了。 怎么才能得到它呢,她满心只有这一个想法 有了 我注意着每一个凹凸不平的曲面,一步步地用力向上爬着,汗珠顺着疲惫的面庞下滑。 平时为了采药也多有爬树的时候,只是许是这树生长太过怪异,下过雨的叶面枝体有些湿滑“哎呀”手也被大树的躯干磨破了皮,剧烈的疼痛与即将透支的体力不断地阻挡我的去路。可是我不能低头看又不能退下来。我暗自跟自己较劲。快了,快到了!马上就能爬到最高的树杈了。而那个位置,我看到了是“槲寄生”顿时觉得腿上又有了动力,我奋力向上攀爬着。终于,我够到了。 兴奋之余我把它小心的取了下来 不行,怎么取不下来,我急的焦头烂额 “公子,你看。那树上是不是有个小姐啊” 他顺着小童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你说会不会是” 只听不远处“啊”的一声 我一奋力去摘,不小心脚下踩空,顺着一滑。一头跌下去 不等小童说完,他便迅速消失 “姑娘你不要紧吧” “姑娘” 他低着头轻声唤着怀里的女子 她微微摇摇头,眉毛皱了下,又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男子目光关切,紧张的盯着她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 可能刚才惊到了,她慢慢回过神“没事” “那就好,姑娘没事,在下就放心了,对了姑娘刚刚你” “那个”她脸一红,尴尬的插了句腔“公子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她看着他 “哦,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这回事了” 他听她说完才想起来,多少有些失礼 他慢慢放下她,她手扶着树干站好 “对了我的槲寄生” 她手指尖轻轻按了按额头,又眼神慌乱的向地面四下寻找着 “啊” “怎么了” 他赶忙跑上去扶她,她一摆手 “不要紧,许是刚刚从树上摔下来瞬间崴到了脚” “那”他扶着她慢慢坐好 “我看看”说着便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跪着饿腿上,慢慢屯下鞋子 她伸出手去拦住他 “我没事,重要的是槲寄生” “槲寄生?”他手一停,“那是什么” “是一种生长在阔叶林中,寄生于榆、杨、柳、桦、栎、梨、李、苹果、枫杨、赤杨、椴属植物上的一种名贵药材。植物带叶的茎枝可供药用,具有舒筋活络,活血散瘀。用于筋骨疼痛,肢体拘挛,腰背酸痛,跌打损伤。补肝肾,强筋骨,祛风湿等等很多重功效,甚至传到西方,被奉为了圣物。” “哎呀,怎么办”她抬头看了看树上,“没有了,莫非”她眼中一道光芒闪过 “落在了地上”“地上”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那你先歇歇,我来找找看。应该就在这附近地上吧” 说着他剥开一片杂草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形状的”他一边不停翻弄着一边小声嘟囔了句 她看着他认真而又有些愣头青的样子,噗呲一乐 他急了“笑什么” 她低头不语“你扶我起来,我找给你认识认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看了下她,紧接着点点头 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跌落的那个瞬间 “那边,你看一看。或许就在那一块。”她手指洁白纤长 它他顺着她手指方向继续找去,她紧张的小心猫着腰,一步一蹭的挪到他跟前 “找到了”她伸手小心的捡起来,放在心上。她笑了,手指轻轻抚过细长的叶片,又轻柔的拍拍上面的浮尘。那样子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眼底含笑,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孩子般剔透纯粹。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线。她一低头轻轻亲吻了下叶脉。 他看的一怔。 他从未见过如此简单而快乐,纯粹干净的女子。如玉般圣洁无杂质 “喂,公子。原来你在” 那小童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公子,公子”他用力晃动他的身子,又伸出五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下 他这才回过神“什么事啊” “公子,天色不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他“好”一边回应着,眼神并不曾从她身上移开片刻 不远处蹲坐在草丛里的她,似乎注意到了有一股浓烈的气息在笼罩她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如火的瞳 只一瞬间,她便转过脸,躲闪着 那小童赶忙接话道“听说再晚些,这雾更深重” 她小心的把背篓拾起来,直起身来,缓缓回身从他们身边经过“是啊,这山里并无人居,而且到了傍晚褪去一天的胀气便慢慢重新笼罩在山里的每一寸土地上,周边乡亲流传一个说法雾深不进山,晚不入林。指的就是这里” “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话说大恩不言谢字。日后定会报答的”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转身的瞬间,他叫住了她 “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 她回眸淡然一笑又扭头离去,只留下一抹素色倩影,和等在原地看着这个身影慢慢消失在林间深处的他 “她就这么走了,公子” “公子你还真是” 他没有说话,依旧面对着她离去的方向站在那 “公子,你看。好像是那个姑娘掉的” 那小童不慌不忙的俯身捡了起来,向他递过去 他闻声回过神,接过小童手里递过来的手帕 “子衿” 他依稀听到了那悦耳又熟悉的歌声,她抱着药材会心一笑的面庞涌上心头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嘴角上扬淡淡一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抹斜阳挂在天边,山间慢慢又归于沉寂之中 清脆的蝉鸣渐渐清晰 2 “姐姐,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呢。妹妹好担心”远远的见她衣衫破败的推开屋前的木篱栅栏,一个看起来比她年小的女子兴奋的跑了出来,一边帮她取下背上的背篓,一边拿了个长木凳让她歇息。“姐姐,这就是灵芝。啊?这个是” 她眼中冒出无比兴奋激动的光芒。她点点头“对了,姐姐你这腿怎么回事。是不是”小姑娘眼尖一眼看到裤腿上的淤泥边也猜个大概,“是不是,受” 她焦急的围着她不停的打量着 她一把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心。 “没事的,幸好有个公子及时救我。今天这模样让你瞧见其实也是万幸” “什么公子啊,还有这……你慢慢说给我听” 她点点头,拉着她一起坐在长凳上 “好,不过今天的事你要答应我切莫和什么不相干人说起” 小姑娘点点头“我发誓” 看那认真的样子“还发誓,用得着嘛,死丫头。又取笑我”说着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姐姐啊” 她撒娇的喊了声便张开樱桃小嘴露出洁白的牙对着她开心的乐 “疏樱,我跟你说。我今天……” 小庭院不断传出女孩子的嘻笑声 “疏樱,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来追我呀。跛脚的子衿姐姐” “回来,你给我站住” 子衿气不过手扶着桌子站在那,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姐姐,抓我来呀” “你呀,就是张不大” 说着那个叫疏樱的女孩冲她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她笑着看着她,眼中带着说不尽的暖 “小朋友,一定要按时服药。要听姐姐的话,知不知道。还有这段时间不可以吃辛辣的食物”她一脸笑意的凑近了那个小朋友 “疏樱,按我写的方子帮这个小朋友抓药” “好”那个女孩动作麻利的,跳跃在装有各种药的柜子间 “可是,我不想吃,药又苦,我不要吃”那个小男孩满脸稚气的看着她 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那可不行,有病了就要吃药啊。这样好的快。等你好了自然不用吃药了。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听姐姐的” “可是我”那男孩带着哭腔一脸央求看着她 “妈妈也总是让我吃药,我就不喜欢吃” 她听着,伸手摸摸小孩的小脑袋 “傻孩子,世上没有爱吃药的人,但是也没有谁想让自己一直病着,身体垮掉” “要不这样,你好好吃药。我就把这个布老虎送给你好不好” 她蹲着身子看着孩子吃吃笑着 “不过,得你全好了。我才能给你” 听着她说完,那孩子点点头“拉钩” “好,姐姐不会骗你” 不远处的角落里,他长久的站立在风中,她的一颦一笑,她每一个善良举动都尽收眼底,在他心头刻上最深的烙印 “公子”那小童忙不迭的凑到耳畔“听说,这子衿姑娘到处行医问药,云游四方。如今,来到岳阳已有月余。而且她所道之处都会久居一段时间,为这里的乡亲街坊治病瞧病。我还打探到,这二位姑娘给人诊治不收一分银子” “什么”他不由一惊“你是说” 他难以置信的听着,又定睛看着她 “您拿好” “一定要按时服用” “婆婆最近可有好些了,手伸过来。我给您瞧瞧” “这一带说她是天女下凡呢又是” “不错,这烧都退了。再有一日也就彻底康复啦” 她轻轻抱起一个患病的小孩,用她的前额轻轻点着他的小脑袋,那满脸宠溺的神情 “对了,姑娘。早听说姑娘名字,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真巧,我今天身子不适,姑娘可否也给在下看看” “好的,手伸过来”她说着,头也不抬 “那个,姑娘就不用看看面相之类的,就直接切脉么” 他语气满是疑惑,不久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她认真把着脉,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一时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姑娘,我这一连病了有十好几天了,是不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呵”她侧过头冷笑了声 “你笑什么啊,哪有这么对待病人的”他登的一下就急了 “病人?”她看着他一脸诧异“这里各个前来问诊都是病人,只是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公子啊” 她笑着答到 “我跟你说,我有病。家里请的郎中” “喂。这位公子。那些郎中莫非是来你家骗钱的” “姑娘,你这么说就有点太……” “而且,你好好看看,我们不是认识”他手比量下自己 “去掉是字就对了,莫非公子来认熟人的”她平心静气的道 “子衿,你不能这么说,好歹我还……我喜欢” 不等他说完,她便放下手中的笔,抬手用手指肚轻点了下眉心 “下一个” 她语气从容,又带着一丝沉静 如今,她休要听他无理取闹 “不是,我的病还没看好呢。怎么就”他急了,抬脚踩在长凳上 “那好,疏樱。给这位公子开一副药膳” 那疏樱姑娘闲在一旁已听了多时“药膳,什么药膳”她急忙问道又认真的打量了这瞧病公子一番 穿的倒是不俗,模样也英俊,就是怎么就是个混世魔王破落公子呢 “你不用问,只管抓药就好。也简单这是独门秘方,就一味药材,而且就这一剂便可以包治你药到病除。”她故作玄虚的说道 那疏樱一脸奸笑的递了过来,打开药包一看 那些个前来看病的街坊本就一拥而上围在四周看热闹顿时哄堂大笑 “山楂” 他看着一整包的山楂又抬眼看看她,她使劲憋着笑,憋的是满面通红。 只觉得脸上发烫,他低着头从人群中狼狈的偷偷的挤了出去,如今他只想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公子拿好,不送啊”那疏樱冲他跑走的方向,探着身子使劲的挥挥手 “让你欺负姐姐” 待她回过身来,姐妹俩相视一笑。这默契也不是别人可比的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下来,姐妹二人火速收起摊,走在回家的路上 “姐姐,姐姐。你笑什么呢”她见她一路上心不在焉,又是好奇又是担心 “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要不明天我们休” “那怎么行”她一口驳了她的提议 “姐姐,不会是怕那个公子回头捣乱吧” “她呀”子衿笑着摇摇头,“再来。我们不也有办法治他。这治病治人我们不同样在行” “不过,那公子倒也有趣” “喂。喂喂”疏樱抬手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又踮脚摸摸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莫非” 见她如此奇怪的神色看着自己 子衿噗嗤一乐“上次,跟你说起的公子就是这一位” 疏樱张大了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待她回过神又抬手敲敲自己小脑袋 “你们大人的事情,错终复杂的。疏樱不知” “不过,这公子倒有趣的很” “你说他有趣。我可不觉得”子衿从容的掀开锅盖“疏樱,今天我们吃什么” “少打岔了,那公子对姐姐。还有姐姐对公子” “再胡说,看我不打你”见子衿好像生了气,疏樱立马伸手捂住了嘴,慢慢转身走进院子,她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3 “姐姐,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呢。妹妹好担心”远远的见她衣衫破败的推开屋前的木篱栅栏,一个看起来比她年小的女子兴奋的跑了出来,一边帮她取下背上的背篓,一边拿了个长木凳让她歇息。“姐姐,这就是灵芝。啊?这个是” 她眼中冒出无比兴奋激动的光芒。她点点头“对了,姐姐你这腿怎么回事。是不是”小姑娘眼尖一眼看到裤腿上的淤泥边也猜个大概,“是不是,受” 她焦急的围着她不停的打量着 她一把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心。 “没事的,幸好有个公子及时救我。今天这模样让你瞧见其实也是万幸” “什么公子啊,还有这……你慢慢说给我听” 她点点头,拉着她一起坐在长凳上 “好,不过今天的事你要答应我切莫和什么不相干人说起” 小姑娘点点头“我发誓” 看那认真的样子“还发誓,用得着嘛,死丫头。又取笑我”说着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姐姐啊” 她撒娇的喊了声便张开樱桃小嘴露出洁白的牙对着她开心的乐 “疏樱,我跟你说。我今天……” 小庭院不断传出女孩子的嘻笑声 “疏樱,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来追我呀。跛脚的子衿姐姐” “回来,你给我站住” 子衿气不过手扶着桌子站在那,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姐姐,抓我来呀” “你呀,就是张不大” 说着那个叫疏樱的女孩冲她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她笑着看着她,眼中带着说不尽的暖 “小朋友,一定要按时服药。要听姐姐的话,知不知道。还有这段时间不可以吃辛辣的食物”她一脸笑意的凑近了那个小朋友 “疏樱,按我写的方子帮这个小朋友抓药” “好”那个女孩动作麻利的,跳跃在装有各种药的柜子间 “可是,我不想吃,药又苦,我不要吃”那个小男孩满脸稚气的看着她 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那可不行,有病了就要吃药啊。这样好的快。等你好了自然不用吃药了。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听姐姐的” “可是我”那男孩带着哭腔一脸央求看着她 “妈妈也总是让我吃药,我就不喜欢吃” 她听着,伸手摸摸小孩的小脑袋 “傻孩子,世上没有爱吃药的人,但是也没有谁想让自己一直病着,身体垮掉” “要不这样,你好好吃药。我就把这个布老虎送给你好不好” 她蹲着身子看着孩子吃吃笑着 “不过,得你全好了。我才能给你” 听着她说完,那孩子点点头“拉钩” “好,姐姐不会骗你” 不远处的角落里,他长久的站立在风中,她的一颦一笑,她每一个善良举动都尽收眼底,在他心头刻上最深的烙印 “公子”那小童忙不迭的凑到耳畔“听说,这子衿姑娘到处行医问药,云游四方。如今,来到岳阳已有月余。而且她所道之处都会久居一段时间,为这里的乡亲街坊治病瞧病。我还打探到,这二位姑娘给人诊治不收一分银子” “什么”他不由一惊“你是说” 他难以置信的听着,又定睛看着她 “您拿好” “一定要按时服用” “婆婆最近可有好些了,手伸过来。我给您瞧瞧” “这一带说她是天女下凡呢又是” “不错,这烧都退了。再有一日也就彻底康复啦” 她轻轻抱起一个患病的小孩,用她的前额轻轻点着他的小脑袋,那满脸宠溺的神情 “对了,姑娘。早听说姑娘名字,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真巧,我今天身子不适,姑娘可否也给在下看看” “好的,手伸过来”她说着,头也不抬 “那个,姑娘就不用看看面相之类的,就直接切脉么” 他语气满是疑惑,不久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她认真把着脉,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一时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姑娘,我这一连病了有十好几天了,是不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呵”她侧过头冷笑了声 “你笑什么啊,哪有这么对待病人的”他登的一下就急了 “病人?”她看着他一脸诧异“这里各个前来问诊都是病人,只是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公子啊” 她笑着答到 “我跟你说,我有病。家里请的郎中” “喂。这位公子。那些郎中莫非是来你家骗钱的” “姑娘,你这么说就有点太……” “而且,你好好看看,我们不是认识”他手比量下自己 “去掉是字就对了,莫非公子来认熟人的”她平心静气的道 “子衿,你不能这么说,好歹我还……我喜欢” 不等他说完,她便放下手中的笔,抬手用手指肚轻点了下眉心 “下一个” 她语气从容,又带着一丝沉静 如今,她休要听他无理取闹 “不是,我的病还没看好呢。怎么就”他急了,抬脚踩在长凳上 “那好,疏樱。给这位公子开一副药膳” 那疏樱姑娘闲在一旁已听了多时“药膳,什么药膳”她急忙问道又认真的打量了这瞧病公子一番 穿的倒是不俗,模样也英俊,就是怎么就是个混世魔王破落公子呢 “你不用问,只管抓药就好。也简单这是独门秘方,就一味药材,而且就这一剂便可以包治你药到病除。”她故作玄虚的说道 那疏樱一脸奸笑的递了过来,打开药包一看 那些个前来看病的街坊本就一拥而上围在四周看热闹顿时哄堂大笑 “山楂” 他看着一整包的山楂又抬眼看看她,她使劲憋着笑,憋的是满面通红。 只觉得脸上发烫,他低着头从人群中狼狈的偷偷的挤了出去,如今他只想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公子拿好,不送啊”那疏樱冲他跑走的方向,探着身子使劲的挥挥手 “让你欺负姐姐” 待她回过身来,姐妹俩相视一笑。这默契也不是别人可比的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下来,姐妹二人火速收起摊,走在回家的路上 “姐姐,姐姐。你笑什么呢”她见她一路上心不在焉,又是好奇又是担心 “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要不明天我们休” “那怎么行”她一口驳了她的提议 “姐姐,不会是怕那个公子回头捣乱吧” “她呀”子衿笑着摇摇头,“再来。我们不也有办法治他。这治病治人我们不同样在行” “不过,那公子倒也有趣” “喂。喂喂”疏樱抬手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又踮脚摸摸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莫非” 见她如此奇怪的神色看着自己 子衿噗嗤一乐“上次,跟你说起的公子就是这一位” 疏樱张大了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待她回过神又抬手敲敲自己小脑袋 “你们大人的事情,错终复杂的。疏樱不知” “不过,这公子倒有趣的很” “你说他有趣。我可不觉得”子衿从容的掀开锅盖“疏樱,今天我们吃什么” “少打岔了,那公子对姐姐。还有姐姐对公子” “再胡说,看我不打你”见子衿好像生了气,疏樱立马伸手捂住了嘴,慢慢转身走进院子,她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4 “为什么,我是医女之身,行医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又有何不可,莫非公子你,你质疑我的水平么” 她冷笑一声背过脸转而又看着他 她的目光一改平日的恬静温柔,带着些愤怒的光芒。温柔的人发起怒来总是带着些摄人的魄力 他竟不知如此才真的伤了她的心,他愣住了 目光对峙中,一个士兵模样的男子猫着身向他行礼“是公子来了,公子” 不等那兵把话说完,他便留下一句“尔等,记住这张脸,谁都可以,唯独这张面孔不可。懂了么。否则本公子拿你们是问” 他没好气的撂下一段话,便向她走来,越来越近,越走越近。 忽然他用肩撞了下她瘦悌的身子,她身子被这一撞微微往后一摇。她瞪大了杏眼,嘴微合着,眼中怒火,没有减轻一分一毫。 忽然 “等等”她一把抓住他,他扭过头故作清冷的看着他“姑娘又有什么事” 胸中燃起一团更为炙烈烈火“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还没有给我个合理说法” 他看了眼她紧拉着的手,又微低着头,慢慢逼近她,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只因你是女人” “女人要守妇道,切不可随意抛头露面。会被说闲话” “若是这样,我可以带着面纱” 他说完便要走,她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我说你并不懂医术,记得上次你给我拿药那档子事么” “记忆犹新吧”他冷笑了声 “那是因为上次你无病装病”她口气坚定“我说了我若是只为钱两的庸医也会为你开个处方” “那好,明日。你来我府上坐坐,若是比试通过。我也就不强留你” 她终于露出了一抹笑“那好,一言为定” 那日回府他便暗中派人去太医院叫来众多资深老人物,这些人据说是医术造诣颇深,常年为宫中贵人看病,是专为皇家诊治的御医。要说水平自然非寻常医者可比,更何况还是个名不见经传,懵懂天真的小医女了。 那日午膳时过,她便带着疏樱一道过了府上,等候不多时便开始了一轮轮的较量 “好,这道题。民女也有一方子,民女先来作答” 她那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喜悦,他默默低下头,他心里已然明了,她是非去不可。再没有任何人任何理由可以阻拦 “组成万物生成的三大根本要素——搜媚若、各薄港搜、玛汝务翠达到平衡状态时即三本一体,人体处于健康状态。但当身体受到痨虫邪毒入侵,加上惠气不足,导致搜媚若、各薄港搜、玛汝务翠失衡,人体便得肺痨。 她眉目间神采飞扬,越说越起劲。他不由得再为之动容。除那日她抱着那味药材再就是今日,她在他面前只笑了两次。他竟不知她视医如命。 “那姑娘你倒是说说应该如何根治呢”那些老大人们纷纷面面而视 “何氏肺痨方”她头微微上昂,双手背过身后交叉,一步一跟的在书房内走着,边走边停下步子做耐心讲解 “为水煎内服方剂,病因,功善清肺补肺、止咳化痰、活血行气, “并注重补充人体惠气,体现为清肺补肺、兼补胃肾,使得惠气充足而提高身体抗病、防病能力” 回答完毕,那些个老大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接着便是点头称赞 “咯血、潮热盗汗等各种症状,恢复良好的精神面貌” “哈哈,哈哈”“好”称赞声,拍手叫好声,不绝于耳。“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哈哈”旁边一白发老者,伸手一捋长长胡须,赞叹道 “不敢,前辈见笑” 她谦逊的回答,她俯身作揖。还有她,她的每一举动,都看在他眼中,闯进他脑海 “子衿,你跟我过来”不得她回过神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半拖半拉的把她拽到回廊,他猛一撒手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洛辛,你什么意思”他今日的处处为难她都看在眼中,只是他说过她若是通过比试只要通过,他便放她游医,她便没再计较。如今,她憋在心中的怨愤再收不住,怒火直冲顶门。 “洛辛,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一把握住她的双肩,任她不停挣扎,他用力把她瘦小的身板揉进怀中,她眼睛通红又有一丝漠然的对上他的眼,足足一分钟。他俯下身,他的唇如火般滚烫。印在她的唇片 她一把推开他,本能性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那五个红红的指印烙铁般落在他本白皙的面颊。他怔住了 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模糊 “子衿,我爱你。这便是我说什么都要留住你的唯一理由。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5 “并不是你能力不够,而是我怕你会有危险。我有的只是世人都会有的私心” “私心罢了” “医者父母心。哪个医者能眼睁睁看着她”她眼中带着泪,是愤怒还是…… 让他们深陷疾病痛苦中却无动于衷的。” “让我去,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今生唯一愿望。你能满足我吗” 她眼睛不眨的看着他,认真而又充满渴望,她期待着什么,在等他给她一个答复。那个答复是一句去吧。 “子衿,我”他还在做最后的争取,只因他,他不想 她伸手堵住他的嘴,嘴角边一抹从容的笑,轻轻摇摇头 “洛辛,我心意已决,是任凭谁什么事都不可撼动的了。让我走吧” 他终于点了点头 那日,天还没有亮,许是因连日来阴雨绵绵的缘故吧。我坐在城墙上面,那酒入口中竟变成苦涩滋味。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倩影坐进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走了,过了关口便向着出城的方向驶去。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了 我能做的就只剩下为你祝福,希望你一路平安还有…… 他的指尖碰过琴弦,随手一拨弄便化作是美妙的音符。 在天地之间不断回响 他时而低头弹唱,时而抬头詹望 琴声袅袅入耳入心,不绝如万缕千丝。让人心中不由惆怅万种 “子衿”那个最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其实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你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化成天边一个点,从此再看不到了 一曲毕,他举着酒壶站在城墙边,对着远山仰头喝下那最涩最烈的酒 如今也已无味 他转身轻声吩咐随身小童了句备马 她若即若离,他便拼命去追,总有一天他一定能追上她 她若要去,我绝不阻拦。 那马飞驰在无人的荒漠上 不过,不论何时何地。我都陪着你,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守候着你。 那日,他不顾众人反对包括他那最敬重的父王。他被关在房中,次日深夜我绞尽脑汁想出了办法偷偷溜了出去,一路追向你的方向。 哪里有你的身影,哪里就有我的存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来,让我看看” “来,这包药您拿好了,每天三次。不出三日也就大好了” 这一上午接待了半百多人,竟忙的忘却了寒风凛冽 “姐姐,歇一会吧”身旁疏樱又垂头丧气的耷拉着小脑袋 “你呀”她笑着摇摇头,用手指使劲点了下她的脑袋 “大姨,您慢点” 一旁的疏樱,赶忙上前去扶住她,带她坐好 “不错,挺好恢复的,来这个您拿好,再有两日吧” “谢谢啊”那老人不断到谢 只一个眼色,疏樱送一下,那小姑娘立马跟了出去 转眼夕阳西下,一连数月,都是如此 送走了老婆婆,那疏樱满面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她跟前 “姐姐,告诉你个秘密” 她抬头看了眼她,又自顾自的翻看着药箱。奇怪,出来这么久了,本以为药全用光却总是剩那么一整箱子。就好像药自己会变出来似的 “姐姐,不想听就算了” 她白她一眼“越来越不像话,还不快说。不说没有饭吃” “切,谁稀罕你的饭” 那小疏樱歪着个小脑袋,眼睛一会看看东一会望望西。又一脸鬼马的瞄她一眼,手里不知从哪里来的枯萎的狗尾草放在口里就是一叼好不自在 “说不说”她故意疾声厉色的想要镇住那调皮的小姑娘 “你的饭,我还就不想吃。听镇上人说城东南处有个秀气小伙子日日施粥呢。就头些天吧,大雪封门的,他也照来不误,一天” 她冲她伸出三个指头 “三次”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一边整理好药材,又开始有条不紊的翻阅起那本看到一半的《黄帝内经》 “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哦,不想。还不快去做饭。要不你我都要饿肚子了” 她说着拿起笔,做着批注“哎。这块什么意思。我看这样,对如此一来就通了” 疏樱看了她一眼,自讨没趣便拿起米桶向屋外走去 子衿慢慢合上手里的书,坐在桌前深思。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她知道洛辛紧跟着她来到了这,那个粥棚,她那日恰好路过,酷冷的天气,还飘着雪。他如约守在那里施粥“拿好”“别着急人人有份”他一脸笑,笑的自然,朴实无华,让人不由得想去亲近。全无往日的公子哥模样 见他似乎有所察觉,他探出身子四处张望,她连忙躲在墙角 我知道没有你,这些药根本不会维持至今 我知道你的心意 可我还知道,你我二人终究陌路 难道不会么 6 “我说姐姐,你也真是坐的住。你就不去看看人家洛辛公子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呢。惹的疏樱我好羡慕”疏樱说着,话里带着嘲弄又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她眨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盯着她看 “那些书哪有人家洛辛公子好看”她又插一嘴,这次小嘴一嘟,那小模样可爱极了。她白她一眼,无趣那便开始玩弄自己的麻花辫 “行啦,不就是去看看。??,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晚上我们姐妹不吃饭了,去取碗粥尝尝” 见子衿同意了,她立马高兴的从长椅上跳起来,蹦蹦哒哒的跑去门外 她二人的勾当,她岂会不知,如今山西事可以告一段落。是时候登门向他致谢了。 只是,今日的施粥地点改了。就改到了她门前 这边瞧病,那边施粥闹的是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哎,你说。这莫非就是天意” 瘟疫风一过,近日医摊又变得冷冷清清。一个上午下来也并未来多少人。疏樱姑娘也就顺理成章的躲了小半天清闲,悠哉悠哉的向不远处新邻居洛辛粥棚看去 不知这子衿是何时悄悄来到疏樱身边的,她没好气的说了声“这是人祸吧” 疏樱没有说话,她伸手摸了下头上新买来的花簪。又向里面看一下,确认了子衿不在身边。适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剩下的纹银,递到嘴边张开嘴巴咬了一口。又一脸讪笑的揣进衣袋。随手之劳竟挣了这么多银子。心里顿时得意了起来 若是成就姐姐与公子姻缘,岂不是一桩美谈 日中了,那个头些天来瞧病的大胖子小子和张家婆婆带着一兜子吃的过了来 “婆婆,这是”那疏樱一面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忙把东西提过来招呼他们近前来,一面喊了声姐姐 不多时,一个男子模样的人从内里走了出来。即便女扮男装,那样貌也是极为精致。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而又有种恬静之感 一连数月,这子衿姑娘便是如此装扮替人诊病的 “子衿公子,疏樱姑娘老身来倒谢了,若不是二位。怕我这小儿呀”婆婆说着便又拿起衣角掩面擦了把泪 “老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鸡您二位就收下吧。也是一番心意” “婆婆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子衿连忙扶着婆婆,又俯下身子看了看那小男孩 孩子就是孩子,那小男孩跟在婆婆身后,见有人与婆婆说话 便把刚刚还拿在手中的小玩意儿丢在一边偷偷跑到别处去玩 疏樱一边收拾着医摊,一边注视着她三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粥棚。 眼珠一转,又一计涌上心头 “来,乖,一会儿。帮姐姐个忙,姐姐给你糖吃”说着她从兜里真就摸出个糖果,在那孩子眼前一晃。那孩子眼睛直冒光,连忙跳着去够。疏樱把糖往天上一抛又换只手接住。那孩子自己抢不到,气的直冲疏樱翻好几个白眼 疏樱蹲下来,拍拍男孩脑袋“那,你做完了。姐姐就给你” 孩子高兴的点点头 眼睛不眨的看着疏樱手里的宝贝儿 疏樱手一指,那孩子便向手指方向跑去 一中午可算忙完,洛辛抓起衣袖擦了把汗便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哥哥,给你”只听一个幼童的声音传入耳朵,他伸手从孩子手中接过信,上面只一行字“今晚医摊处见” 他微微一笑,把信攥在手心 自觉的向医摊的方向看了去 那疏樱站在门前冲他直招手 傍晚,他如约而至 疏樱见他进门便冲他使个眼色,又随便寻了个荒唐理由躲了出去 “这阵子多谢你照拂了,我身上银子不多,而且不想自己那么多箱药还是用光了。那些药是你的吧。”子衿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又递了双筷子给他,他一把接住 他故作张狂回了句“快,别谢我,听着实在是愧不敢当”他双手抱肩故意避开她的目光 她一笑,递过来碗汤水 “那这个汤给你就当补身体啦。我看你眼圈发黑应该是没有睡好吧,安神的”他直直看了他“你就有这好心”还是故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小恩小惠,本公子才不稀罕” “哦,那你要”她从容的说着,还未说完便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待她猛一抬头正好看着他竟不知道那家伙是何时蹭到自己面前,他的鼻尖就快碰到了她。她眼睛睁得好大 惶恐过后便是一抹娇羞 趁她一个不注意他猛的吻过来,就在二人对视的电光火石之间。 忽然, 门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奋力推开 他二人相视一下便一同回过头去 一个小姑娘哭着喊道“姐姐来看看我妈妈”她慌忙跑上前去一把抱住那孩子。孩子不停的嚎啕大哭擦着眼泪。“快带我去”那孩子立刻停止了哭泣,伸手去拉起她,就往外面跑去 “子衿”他忍不住喊出了口 她回眸一笑便匆忙离去 他自然是不放心,便也跟了过去 夜已深,他抱着一堆干柴一股脑的丢在地上。又挨个捡起来搭在他二人间。 “天冷了,披上点”见她冻的瑟瑟发抖。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的包裹住她的全身 她双手合在一起不停的来回搓一搓,不时的递到嘴边呵了口热气 他看着她,递给她一碗刚烧开的水。她双手接过 “那个李婆怎么样”他慢慢凑近她 “她暂时是无大碍了。我给她开了方子,睡下了。” “就上次我过王府跟众多医者前辈探讨的,痨病。看她这样子病有段时间,我因此病属传染症。我也给小朋友开了药方”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时看看她。忽然他想起什么来似的,他忙从怀里拿出那会儿疏樱送过来的鸡。很香,这疏樱妹妹的手艺可是一流。只是,过了两个时辰,烤鸡已然冰冷了 他拿到火上烤了烤,手不停的转动烤鸡的树枝,又不时的拿到跟前看看 那一晚,静逸的很,月光如水,天高云阔 他和她背对背坐在雪地看星星。这段时间相处她心里也有波澜。 她每次问诊,都能感受到一个眼神,他就在不远的角落。密切的注视着她 她只是装作看不见 可是若是有朝一日嫁给他为妻,那从此便是长居深院的生活了。这段时间她也很纠结,只因她还是想做个医者云游四方。她不想放弃的 “你的梦想是什么” 没话找话,他还是问了出口 “我啊,我是医女啊,济世救人。除此无他” 他追问道“就没有点别的” 她摇摇头 “一般女子都渴望得一人心,从此到白头。爱到生命的尽头。也有的人爱财,爱些别的。不想姑娘的志向,就是换作男子也未必有这胸襟” 她背对着他,看着不一样的前方 他们再没有说话。他慢慢伸过手去碰了下她的手,她迅速抽出手去“时候不早,快睡吧” 说着便慢慢起身离开 7 你转身的瞬间,我泪如雨下 清早起来,天还未大亮。屋子里的蜡烛光渐渐微弱了下来。两位姑娘趴在桌子边上,静静的看着烛光发起呆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在疏樱把玩辫子的指尖,在她们两姐妹面对面坐着的视线里…… 忽然,疏樱先张开嘴,心里的疑问,她憋了一个晚上。现在她再不能忍下去了“姐姐,你就真的打算离开了么。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们相处的不好吗,他欺负了姐姐么。还是” 子衿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看着窗外,东面的天空慢慢染上了一抹深红。 “子衿姐姐”疏樱见她没有说话,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子衿微转过头,看了疏樱好一会儿。 “有些东西,不是你现在能明白的。就像有的人,你觉得他完美无缺,于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不想只想着眼下这般好。他同我终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疏樱瞪大了眼睛,紧张的握紧她伸在桌上的手 “洛辛公子是王爷最宠爱的二公子,是偌大王府管事世子。而我医女出身,身份微寒。又岂是我可以沾染的” 她的语气夹杂着无可奈何,说完这番话便低下头深思 “姐姐,切不可以妄自菲薄。”疏樱一时想不到一句话再去撮合他二人。 子衿抬起头收起那落寞的神伤。又看了眼桌上灭掉的最后一只蜡 “疏樱,我们走吧” 疏樱点点头,绕过桌子拿起了行李背在肩上 阳光透过云层直射下来,天边顿时明亮起来。那刚刚还是深红一点不断的扩散,扩散成了深金黄色 “就不告诉他一声了” 路过他的门前,疏樱不由的停下了脚步“至少道一声保重也好啊。毕竟他为了你连家都不顾了” 子衿没有回头,显然她下定了决心便不可能挽回。 “我知道,他不顾家人们反对,毅然前来山西寻我们。这份深情子衿没齿不忘。子衿只是寄希望于有个机会报答。那日他救我一次,我便一直等一个机会。直到那日行医,我偶然听到山西瘟疫,皇家交差事给他的父王。于是我便拿起行囊连夜赶往京城。他能跟来山西确出乎我意料之外” 子衿叹了口气,又迈开腿自顾自离去 疏樱见状匆忙追了上进 “疏樱,帮我把这个夹到他门缝吧” 她还是走了,选择了不辞而别,除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信再没有说什么。 而信上只有一行清秀的字 “望公子早日归家,一路顺风。子衿行的匆忙不曾来告别,请见谅。江湖茫茫各一边,望公子珍重” 许是昨晚回来的太晚,这一觉竟如此香甜。他站到窗边看着被阳光照的白的放光的四壁。懒洋洋的伸个懒腰。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子衿呢” 他飞快的穿好行装,便要向门外走去 开门的瞬间,只觉一阵轻风。一个纸条从门缝飘落地上 他捡起来一看,不免心都凉透 “子衿”他慌忙跑了出去 “子衿”他路过她每日必来的医摊,可是医摊尚在,佳人却已然不在 “子衿”他飞奔在市集中不断拉住路上行人 “一个姑娘,这么高。眼睛大大,头发长长的”可是得到的“不好意思,没见过” “什么姑娘啊” 他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人海茫茫,你到了哪里去了。我要怎么做才可以留下你 我该去哪里寻你呢 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变得沉重起来,他一头栽了下去。脑子一片空白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 了。 他回了王府。画她的画像一张接着一张,整日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吃不喝,每天都躺在床榻,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来往府中诊治的御医纷纷摇摇头,此病药石无医。是为相思。 8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直到那一天 他找遍京城,还有她们姐妹曾去过的任何地方,哪里也没有她的影子。 问过的无论老者少者,甚至我知道的你曾施救过的他们。 他们无一不摇摇头“子衿姑娘现在何处,我不知啊” 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姑娘突然间消失了,就像从人世间蒸发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你所向何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的样子 我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拖的走了回来。反手关上了我的房门。我的脊背紧紧靠在门边,只觉得浑身失去力气一般,我慢慢蹲坐下来。倚靠着门强支撑着身子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你的画像,有低头沉思的、有信心满满的,我记得你每医好一个人或又理清一套救治方案那脸上无以言表的喜悦,都深深记在我的心里 你的一颦一笑。 他手中紧握着画笔,望着窗外的一草一木,先是皱眉凝思了一会儿,忽然收回目光,像是得到了什么灵感的样子。眉目舒展,眼中含情的一笔一笔,细细勾画着。 左手拿起调色板,右手拿着毛笔,笔尖处又蘸了些许草绿兑了白底,认真的研调着色,接着又落笔画了起来。笔尖不断的在宣纸上肆意渲染着。他时而放下手中的笔仔细端详着,时而神情激动,落笔如行云流水般。时而喃喃自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副新作完工,他小心翼翼的落上撮。拿起桌旁早已备好的相框,他眼中泛着点点红晕。他把那副《子衿》挂在墙上。双手交叉在背后,静静的杵在那看了好久。 傍晚…… 清秋的月光流露出阵阵寒意,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今夜没有云朵遮掩,月光如秋水般倾泻下来。晚风带着阵阵刺骨的冰冷。人们纷纷关好门窗,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只有他,他一手拿着酒壶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喝着酒,一言不发。 “客官,您不能再喝” “让开,我要喝。”那小二一脸焦急的拦住他倒酒的手,他猛一抬起脸,眼睛红的骇人。他一把推开他,那小二哥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锭银子给你了,接着上酒啊”那小二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叹了口气又捧来一壶。 他一把把上面的红红塞子拿下来丢在一边,双手捧起一坛酒,仰头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酒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胸口处的上衫都被打湿了大片。 一坛喝完,抬起袖子往嘴上一抹,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扔。 “小二再来” “子衿”。他喝的酩酊大醉,口中呵着浓烈的酒气,歪歪斜斜的行走在巷陌,最后,一阵困意袭来,脚下如棉花般瘫软了,便醉倒在长街上。 “子衿” “子衿”口中不断轻唤着这一名字。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重新坐上阕楼,那日我便是在这里目送你出城,我看着你的马车奔向陌生的方向,你头也不回的走远。 我双目含泪的重新坐在琴边,听着自己的琴音里也有了相思的韵味。曲终琴弦间细微碰撞了下缓缓发出一声长叹 我端着月光杯伫立在城楼上看着远方 杯子慢慢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忽然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熟悉素色的身影,我睁开酒意朦胧的睡眼,伸出手去够,那身影径直跃过拐角,消失不见。我惊的睁大双眼,除了空荡荡的城墙哪有什么佳人倩影 直到那一天, 他猛然听酒摊有人说到江淮地方又开始闹起时疫。 他一把放下手中的饭碗。双眼再不迷茫顿时有了动力。 我要去找她,哪怕我不确定这一次就肯定能遇到她。 我多么希望她真的在那里。 可是…… 9 再次见她恍然如梦。 “下一位” “来,把手伸出来,嘴巴张开。我看一眼” 她一身素衣,一个发髻悬在头顶。俨然一副男子装扮,只见她脸上遮着面纱把口鼻挡的严严实实。 “我刚刚给您看了下,您的症状呢,刚刚您说到周身自觉忽冷忽热,恶心,伴有两胁胀满。脉象嘛,我再看看那只手。接着便低下头,一阵奋笔疾书。“来您一会找那位姑娘按这个方子抓药就好,很油功效哦。可和解少阳、和胃降逆。” “来,这是方子您拿好” 接着她回头冲着疏樱大喊了声:“小柴胡汤两幅” “来,这位大娘。这是您的药拿好,慢走” “下一个” 她一边整理着刚刚记完的方子,一边忙的头都不抬一下的喊了声 他慢慢走近她,弯下腰轻轻挪了下凳子,坐好 “这位公子,麻烦您伸出只手,我来……” 她说着,便缓缓抬起头 她怔在那里,他看着她。眼中再没有了昔日的神采飞扬。眼中多了份沧桑,多了份深情。 她的眼圈红了。一年不见,他瘦的几乎快要脱了像。 “好久不见了,子衿。别来无恙啊”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如今,他再不是那一身骄傲的公子。 “最近可还好么”他关切的问出口来。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好久不见了,那些闷在心里,满腔的肺腑之言,他再说不出来。情到浓时,有声变成了无声。 “你给我看看”她一把抓过他的胳膊,衣袖慢慢卷了上去。 她紧张的听着脉,他认真的看着她。 “还好,只是劳累过度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大碍。担心死我了” 她笑着,笑中有泪。 “对了,城西走五里便是我的住所。我去买些吃的,晚上我们聚聚吧” 她看着他,点点头。 其实这段时间,她过得也同样煎熬。寥寥数面,那偶然遇见。他故意制造出来的相遇。她不是不懂他的情感。只是她怕自己配不上他,还有她割舍不下这份心愿。 为何,造化弄人。总是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 每个深夜,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再无睡意。他的笑,他的好。无一不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炊烟袅袅升起,整个小村子被包裹在一片静谧和谐之中。仔细听犬狂吠声,小鸡叨食的声音。不绝于耳边。穿过金黄色的麦田。深呼吸便能闻到家家户户不一的饭食混搭在一起的味道 她轻轻推开围栏,又转身围上。门是虚掩着的。 她只稍稍一碰,那门便自行开出一道缝。 她轻轻扣扣门“洛辛” “洛辛”好一会儿,里面还是不见有人走出来,而且全无半点动静。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顾不得什么似的闯了进来,只见那个男子来不及换下外衣便沉沉的睡在床沿。 她本能的拉起他垂到地上的手,切了下脉。 他病了同样是外面盛行的瘟疫。 情急之下,她心疼的手足无措。 “洛辛,醒醒”她急得大哭 “子衿”“子衿”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病中他不停的唤她的名字。她看着他停顿片刻。 “好,只要你醒过来。怎么样都好” 她抱着他的手,眉目饱含着深情的看着他。 “只要你没事,我嫁给你,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下定了决心,再没有半分的犹疑。 什么雄心壮志她再不去想,如今我只想留在他身边做对平凡夫妻。 数日后,他身子完全康复。而我和疏樱也已经打点好一切。随时待命,打道回王府。 “子衿,为了区区一个我。放下你多年夙愿,你就不会后悔么” 一路上他忍不住问她。 “都决定下来的事,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她面向前方“驾”那马跑的飞快,就如她性子般洒脱。 他不放心的看着她,回过头来问疏樱,不等他话说出口。疏樱便也追了出去 “姐姐说出的话便不会食言” “驾”三匹烈马在荒漠里呼啸而过。 子衿,我明白你心里想着什么,我懂你。 她躺在他的怀中,看着她。 “我给你开全京城最大的医馆好不好” 她朱唇微启,眼中含羞。轻轻的点了下头 10 “哎,你听说了吗?”“咱王府来了一位新福晋呢” “什么新福晋啊?”这偌大的王府里单单是下人便有百余号,尤其这婢女们,一旦得了闲空儿便三两成群,七嘴八舌的叨咕着本不该说的话,只见一青衣婢女正坐在长廊后手里的扇子时不时摇一摇,好让熬的药水尽快弄好。她一边摇扇一边对另外几个洗衣服的婢女聊闲。 “就那模样,那出身她也配”那女子不断大吐着酸水 “可不是,我可听说咱公子为了她可是把什么都不顾了。就因为她要去灾区,这府里可是连热闹好几天呢。” “是啊,是啊,大人可是好多天没有合眼了,还不是公子闹着出走” “说还是个医女呢” “什么,她竟然是?”她几个似乎还有说不完的闲话要再说下去。却不知,她们的闲话早已被一个人盯上了。那个女子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安静的站到一旁。 “小姐”只见她随身带来的丫鬟动作利落的拿着箱子一路小跑到她跟前。 “走吧,别让姑妈等急了”说着便抬起脚跨过门槛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 “刚刚我听到那几个婢女在讨论一个叫子衿的姑娘,我记得姑母写信的时候也是多次提及到这个人,可见此人自然是不一般” “小姐,我倒是听说子衿不过医女出身,身份低微又怎么能和世家小姐相较量呢”那丫鬟忙劝慰她道 “不过,是表哥喜欢的人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还是处处小心”那主仆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说着悄悄话。 时而她愁眉一展,二人相视一笑。眼神夹杂的东西让人琢磨不透。 快到夫人门前,那主子小心的拍了下她手背叫她不要乱说,别被听到了什么。她便住了嘴。 脚还未沾到夫人门内,里面便走出来一位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她一手理着高高的发髻,一边笑吟吟的快步出来迎接,不等这表姑娘礼成便急忙拉她入内室去。 这夫人院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里面不时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过了好久,那贵妇招呼管家定不可怠慢了表小姐,而且今晚菜肴要丰盛来为这侄女接风。 “姑妈,霞儿好久没见表哥,也不知表哥如今是怎样一个人呢”那表小姐一脸天真的看着她,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眸。 那贵妇满脸慈爱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一番,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