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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人生》(228 徐悲鸿与“画界二石”)
 
 
修改时间:[2019/08/23 00:07]    阅读次数:[271]    发表者:[起缘]
 

   《故事里的人生》228

    徐悲鸿与“画界二石”

  徐悲鸿是中国现当代美术大师,是中国现代美术奠基人;“画界二石”即齐白石和傅抱石,两人也是中国现当代美术大师,而两人脱颖而出和闻名于世,均得益于徐悲鸿的举荐。徐悲鸿发现与推举二石的故事,是中国美术界的佳话。

  先说徐悲鸿发现和推举齐白石的故事:事情发生在1928年,时任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院长的徐悲鸿应邀去参观在北平举办的一个国画展。宽敞的大厅里,一幅幅装裱精致的国画作品令人眼花缭乱,但许多画作墨守成规、毫无新意,让徐悲鸿有些厌倦。正当他无精打采浏览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亮,一幅挂在角落里的作品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端详画面上的那几只虾,只见它们个个体若透明,摇须晃尾,栩栩如生,逼真生动,落款的署名是齐白石。这位曾经观赏过世界许多艺术珍品,而且自己本人就是杰出艺术家的画坛巨星,立刻被这幅作品所打动。站在身旁的友人见徐悲鸿专注地看着这幅画,便轻描淡写地说:“徐先生,这个叫齐白石的作者是个60多岁的老头,听说他以前是个木匠,从没上过什么正规的艺术院校,完全是靠自己瞎摸索,现在在北平靠画画、卖画谋生。尽管画得不怎么样,但作品还很抢手,卖得不错。”

  徐悲鸿立刻纠正说:“不,不是画得不怎么样,而是非常出色,这是一幅艺术珍品,我要亲自去拜见这位叫齐白石的老先生。”

  陪同的几位友人都不以为然,认定徐悲鸿是看走了眼。

  几天后,徐悲鸿专程造访齐宅,与齐白石促膝长谈,并看了他的许多作品。当即,徐便邀请齐白石出任艺术学院教授。

  齐白石婉言辞谢:“承蒙徐院长看重,只是老朽年逾花甲,耳欠聪,目欠明,恕难应命,但深表谢意。”

  从齐宅回来后,徐悲鸿兴奋地对大家说:“齐白石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绝不能让他老死槽枥!我一定要聘他到艺术学院任教。”

  徐悲鸿再次造访时,天正下着雨,齐白石见徐悲鸿顶风冒雨而来,深为感动,道出了自己 “恕难应命”的真实原因,他说:“老朽木工出身,并未进过高等学堂,从未登台讲过课,肯定会引来教师非议,如遇顽皮学生捣蛋,连课恐怕都上不成。”

  齐白石说的是心里话,并非过谦。他出身贫寒,只读过几年私塾,十五岁跟人学木工,给人做家具,由于他勤奋刻苦,二十几岁就做得一手好家具,并以在家具上雕花的手艺闻名于当地。从二十六岁起,劳作之余,他开始学*诗文书画,四十岁后才完全放弃木工职业,专门从事书画。至于登台讲课,教授学生,他只在1926年应林风眠之请,在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教过一小段课,很不适应,也没积累下什么经验。面对这一陌生领域,他的担忧是十分正常的。

  徐悲鸿并不甘心,他告诉齐白石,他会帮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学教授。当徐悲鸿第三次去聘请的时候,齐白石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动,终于点头,决定去试一试。

  开学那天,徐悲鸿亲自乘着马车把齐白石接到学校,满怀敬意地向全校师生介绍了齐白石的高超美术造诣。他言出行随,积极为齐白石从事教学保驾护航,他考虑到齐白石年事已高,便给予多方照顾:入冬以后天气寒冷,他给齐白石的讲台边生个火炉;刮风下雨,他经常派车接来送往,可谓无微不至。

  齐白石也不负所望,他呕心沥血,潜心教学,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画家,其中著名的有李苦禅、李可染、王雪涛、王铸九、许麟庐、陈大羽、李立、娄师白、张德文、王漱石等。就连戏剧大师梅兰芳、评剧名家新凤霞也跟齐白石学过画。

  北平大学艺术学院也为齐白石一展才华提供了平台,使齐白石名扬天下。当然,齐白石也不会忘记徐悲鸿对自己的识拔之恩,他曾绘《月下寻归图》,赠与徐悲鸿,题画诗曰:“草庐三顾不容辞,何况雕虫老画师。海上清风明月满,杖藤扶梦访徐熙。”

  下面说说徐悲鸿发现和举荐傅抱石的故事。事情发生在1931年夏天,时任南京中央大学教授的徐悲鸿带学生到庐山写生,归途来到南昌。徐一到南昌,报纸、广播电台纷纷报导,许多艺术家和美术爱好者慕名前去拜访,让徐应接不暇。

  一天上午,一位近30岁的男子来拜访徐悲鸿,这男子身穿一件旧长衫,腋下夹了一个小包袱,他神情拘谨,见到徐悲鸿便深深地鞠了一躬。徐请他坐下,他没有坐,而是默默地打开了那个小包袱,拿出几块图章和几张画,请徐悲鸿指教。

  徐悲鸿认真看了那些图章的拓片,发现刻得很好,细看边款的署名却是“赵之谦”,心中有些纳闷,因为赵之谦是清朝的艺术家,早已不在人世了。男子看出了徐悲鸿的疑惑,忙喃喃解释说:“这些图章是我仿赵之谦的,为了生活,我只好仿赵之谦的图章卖钱。”徐悲鸿说:“你完全不必模仿赵之谦。你自己刻得很好嘛!”

  徐悲鸿又看了那男子带来的几幅画,画的都是山水,张幅不大,却气势恢宏。一打开那些画,徐悲鸿觉得有一股灵气扑面而来,他久久凝视那几幅画,沉醉其中。他有些感动,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一所小学里替别人代课。”男子怯生生地回答。

  “你进过美术学校吗?”

  “没有,都是靠自学的,开始学篆刻,后来学画。”

  徐悲鸿请男子坐下,又问了些学画方面的事情,并要男子再拿一些作品来看看。因为白天来访的人太多,徐悲鸿让男子晚上来,最好在10点钟以后。男子点点头。临走时,徐悲鸿请男子留下名字,男子说他叫傅抱石。

  回到家里,傅抱石让妻子把自己的作品都找出来,说是大画家要看。他在众多作品中挑出自己最得意的几张,卷在一起,包在包袱里。晚饭后,傅抱石来到到徐悲鸿的住处,徐悲鸿不在,但他留下话,10点钟准时回来见这个名叫傅抱石的人。10点钟,徐悲鸿准时回来,他留下了傅抱石的画和地址,叫他先回去。

  第二天,天下着雨。傅抱石在家里坐立不安,他想立刻就知道大画家徐悲鸿对他作品的看法,在他心里,徐悲鸿的看法至关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他的事业选择,关系到他还能不能在绘画这条路上走下去。在焦急的等待中,追求艺术的经历象电影一样飞快从眼前掠过:他出身贫寒,十一岁就到一家瓷器店当学徒,后来又跟一个修伞匠学修伞,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吃尽了苦头。他酷爱书法和篆刻,从十岁开始就苦练,一本赵之谦《二金蝶印谱》成了他最初的范本和教科书,他模仿赵之谦刻出的印章真伪难辨,连教他刻字的师傅也为之赞叹不已。十七岁,他以优异成绩免试入省立第一师范读书,这期间,由于他治印不辍,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印痴”的外号,他成了南昌城里的名人。读书治印之余,他又研*绘画,他深受石涛“我用我法”的启示,尤其欣赏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的思想。凭着自己的爱好和刻苦,他的篆刻,一直练到可以在一块米粒大小的象牙上,刻出整篇的《兰亭序》;他的山水画,也大有长进,他决心把自己的未来交付给水墨丹青,他更渴望得到大师的指点。今年,他已经29岁了,“三十而立”,他已经到了给自己安身立命的时候了……。

  “您知道傅抱石的家吗?”巷口的问路声打断了傅抱石的思绪,他急忙从窗子望出去,风雨里他看见了撑着雨伞的徐悲鸿。他忍不住惊喜地叫了起来:“大师来了!”说着,他冲出屋子,把冒雨来访的徐悲鸿请了进来。

  屋子很窄小,傅抱石请徐悲鸿坐在床边上,自己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师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悲鸿微笑着说:“你的画我都看了,顶顶好!顶顶好!”

  傅抱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徐悲鸿又说:“你应该去留学,去深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傅抱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何尝不想留学深造?但他没有钱,篆刻、卖画和教书的收入,勉强够养家糊口。

  徐悲鸿看出了傅抱石的难处,接着说:“经费困难,我给你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你愿意到法国去吗?”

  傅抱石慌乱而惊喜地频频点头,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妻子罗时惠也躬身作揖,感激不已。

  为了傅抱石留学的经费,徐悲鸿去找了当时的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徐悲鸿对熊式辉说:“南昌出了个傅抱石,是你们江西的荣誉。你们应该拿出一笔钱,让他深造。”然后,徐悲鸿拿出一张画来,说:“我的这张画留下来,就算你们买了我一张画吧。”熊式辉只好同意出一笔钱,但这笔钱不够去法国留学,傅抱石只好于1933年改去日本,入东京帝国美术学院,师从美术史家金原省吾。1934年,傅抱石在东京举办了个人画展,1935年学成回国,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最终成为中国现当代著名的山水画大师,其山水画意境深邃、章法新颖,蓊郁淋漓、气势磅礴;其人物画,线条劲健,深得传神之妙。

  一九四五年九月十七日,徐悲鸿五十寿辰时,傅抱石精心绘制了一幅《仰高山图》,为恩师祝寿。

  建国后,傅抱石先后任南京师范学院教授、江苏国画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美协江苏分会主席等职。

  作者感言:我们讲徐悲鸿发现和推举齐白石、傅抱石的故事,是想借此说说“伯乐与千里马”这个话题。

  伯乐与千里马,两者并存于世,孰轻孰重,各有说辞。韩愈在《马说》里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他突出了伯乐的重要性,认为没有伯乐的识马、选马,即使是千里马,也只能辱没在仆役的手里并和普通的马一样死在马厩里,永无出头之日。这就是韩愈心中的伯乐情结,它成了中国一代代读书人和有志于干一番大事业者的共识,它也成了许多庸碌之辈说自己“怀才不遇”而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其实,伯乐与千里马,是一种相互依存、互为表里的关系,千里马即人才是这一关系存在的基础和前提,正因为有了千里马、有了人才的存在,才催生了识别千里马、识拔人才的伯乐。如果没有前者,后者也就因没有存在的价值而自然不存在。就此而言,在这一关系中,千里马、人才是第一性的,是根本。上文的故事中,正是因为有了齐白石、傅抱石这样的人才,才为徐悲鸿识拔人才提供了可能。据此,我们说,韩愈的观点不足为训。就从韩愈本人来说,他个人的成长经历、他的学问成就和最后出任朝中高官,并不是借助伯乐的层层识拔,而关键靠自己的奋斗和天赋。如循韩愈之说,他本人也只能老死槽枥之间。

  那么,伯乐是不是没有什么价值呢?不是的。在伯乐和千里马、人才这一关系中,伯乐发挥着助力和推手作用。有了徐悲鸿的赏识和推举,加速了齐白石、傅抱石事业的成功,特别是傅抱石,没有徐悲鸿为之筹措学费,他可能无法去日本留学,如果没有留学经历和广泛研*世界美术,他也许不会在美术界创造如此高的成就。当然,这是一种假设,我们知道历史是不能假设的,我们之所以这样假设,是想告诉人们,我们不可轻视伯乐的作用,为了让更多的人才脱颖而出,社会需要伯乐,伯乐很重要。

  我们说伯乐是人才的助力和推手,是因为伯乐只是人才脱颖而出的一条渠道,而非唯一渠道。人才的成长并彰显于世,还有个人奋斗、环境孕育、机遇降临、时势造就等多种途径。古今中外走向成功的各级各类人才,只有一少部分是靠伯乐举荐的,而决大部分则是通过其他途径步入了历史前台。

  不管怎么说,要想成为人才并彰显于世,个人奋斗是第一重要的。在徐悲鸿识拔和举荐二石之前,两人通过个人努力,已经在美术界有了名气,齐白石已经成为知名画家,傅抱石也小有名气,即使没有徐悲鸿的举荐,两人也很难被历史埋没。徐悲鸿的作用,只是奋力地推了他们一把,使他们飞得更高、更远。

  当然,我们不能轻视徐悲鸿的伯乐行为,在“文人相轻”和“同行是冤家”陋*十分严重的当时中国,能如徐悲鸿慧眼识珠、无私而积极擢拔人才,确实难能可贵,理应受到褒奖、尊重和仰慕,更值得具有“伯乐资历”的人和部门积极学*和效法。

  值得注意的是,在信息网络和传媒业高度发达的当今社会,在名人效应越来越被世人看重的情况下,伯乐的作用正在被扭曲和恶性膨胀,不少水平一般、业绩平平、根本谈不上是千里马的平庸之辈,常以金钱色情买通的方式,巴结“伯乐们”(名家、权贵、媒体、用人单位、决定晋级和升迁的部门等),“伯乐们”在利益驱动下,昧着良心,半闭着眼睛,积极为之牵线搭桥,甚至奔走呼号,从而使劣马、驽马源源不断地跻身千里马行列,造成了人才和庸才的鱼目混珠。记得著名央视主持人白岩松对此有一句形象的说法:“你就是一条狗,在中央电视台天天播放,它都能出名。”我们期待着这种现象随着社会的进步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