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尹晓婷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见在妈妈过生日时，送给她一个惊喜——一瓶细腻的护手霜。梦中，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晓婷也笑得咯咯的……在两人缠绵不止的欢笑声中，她突然惊醒了！而她的泪水早已湿透了枕巾！

　　在尹晓婷6岁的时候，她的爸爸不幸去世了，他死于白血病，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看完后，也没有能够留住他的生命。从此，妈妈一直单身，她是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菜农，一生只与泥土打交道，母亲所有的操劳都体现在双手上，那一双手简直就像千年老树的树皮。

　　十多年了，每一年的寒暑假和周末，她和二个哥哥都坚持帮妈妈去市场卖菜，四个人共同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高中毕业后，尹晓婷考取了南京师范大学，开学前夕，一双手也渐渐起了老茧，不过，她很开心，因为她的学费终于有了着落。在上学的途中，晓婷发现包里竟然有二瓶妈妈悄然放的护手霜，看着那瓶暖暖的盒子，惊讶之余，她再一次眼泪满眶……

　　到了学校，晓婷的生活发在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来自山里农村的尹晓婷，一直很懂事，她单纯、明亮的眼睛中总是透出聪颖和腼腆，同宿舍有八位女生，她们不是腰缠万贯的老板，就是高级官员的子女，尹晓婷的成绩最好，却和她们的距离相隔遥远，她每天总是起得很早，为姐妹们打来热水后，就开始打扫宿舍，但她从来不和她们一起外出应酬，因为她口袋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

　　大学毕业后，晓婷留在南京的一所名校做了中学教师，她一心想给母亲买一支口红，一瓶香水和一瓶护手霜。晓婷知道，妈妈也是女人，一定会喜欢这些。可是，买房还贷、抚养孩子、家庭开支……哪一样不需要钱？口红、香水和护手霜的事情，只能暂时隔在心里。

　　给妈妈买一瓶最好的护手霜，滋润一下妈妈的手，一直是晓婷的心愿。好几年过去了，她心里的这个结总是放不下。

　　三八妇女节到了，那天，丈夫悄悄买回了一支口红、一瓶上好的香水和两瓶护手霜，紧紧搂着晓婷，丈夫深情地说，“都是我不好，我这个女婿，真的太不称职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五•一长假快来了，我们回趟老家吧，再给妈妈买几套衣服，这一次，我们多买点，把春夏秋冬的衣服和鞋袜全部买齐，好吗？这样，你的心愿不就了结了？要不，你老是想着，连做梦也在叨咕。”

　　这段时间，每一个周末，老公都扛着儿子、陪着她去商店给妈妈买衣服。望着房间里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纸盒，晓婷总是美美的陶醉，正当他们沐浴在准备回家的喜悦中，没想到，五•一的前三天，妈妈突然因为一场车祸不幸去世了，她是利用周末的时间去给大哥送菜，下客车时被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撞飞的。还有一个星期，正好是妈妈58岁的生日。就在前几天，大哥还给她打电话说，五•一时，姊妹三家好好给妈妈过一个生日。谁曾想，悲剧发生了……

　　放下二哥断断续续的电话，想起已经不在的妈妈，尹晓婷瘫倒在地上一次次的泪如泉涌！

　　…………

　　三周前的班会课上，晓婷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和孩子们作了一个探讨，主题是“母亲节来了，你想送妈妈什么？”孩子们七嘴八舌，晓婷的脸上掠过一丝丝难以抹去的忧伤……晓婷说，可我……一直想送妈妈一瓶护手霜。孩子们全笑了起来：护手霜？很简单呀！晓婷泣不成声地和孩子们说了深藏已久的遗憾，她深埋下了头，半晌，她哭诉着说：“没有机会了，因为妈妈已经去了天堂。我很爱我的母亲，妈妈总是用满是老茧和口子的手爱抚在我的脸上，糙糙的手让我很温暖、很踏实，听你们说起母亲节，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可我总说自己没钱，等我有了，妈妈却不在了……”那一刻，全班的同学也都跟着她泪流满面，没曾想，几分钟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老师，周末就是母亲节，带我们一起去看看您的妈妈，好吗？”

　　周末了，尹晓婷带着她的三十多个学生一起来到妈妈的坟前：妈妈，我来看您了，我又一次给您买了护手霜，您的手再不会怕开裂了。

　　望着妈妈的坟墓，本就柔弱的晓婷一次次的泣不成声，围着坟墓，孩子们居然从背包里掏出十多瓶护手霜，还有香水、口红、蜡烛和水果，正当她和孩子们一起唱《烛光里的妈妈》时，她大学同宿舍里的几个姐妹竟然也神秘般冒了出来，她们没有了往日的嘻笑打闹，却有着久别深情的拥抱，和尹晓婷站到一起，姐妹们齐声说：妈妈，我们来看您了……

　　那一刻……

　　人的一辈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酸甜苦辣，我们做过很多的错事，说过很多的胡话，走过很多的弯路，到头来呢？那些都是事后诸葛亮。我们为什么不在离亲人最近的地方说一声“我爱你！”尽孝，为什么总是姗姗来迟？（作者简介：黄宏宣，男，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三级创作员，在各类刊物、网站上发表作品千余篇，十多篇散文在各级评比中获奖，并出版散文集《我这十年》和长篇小说《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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