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放肆一次,和风散步,和太阳一起微笑。”2016年国庆,瘦马终于放下了一切包袱,背着泰戈尔的诗集《心笛神韵》,一路欢歌,踏上了去西藏的旅途。 念大二时,瘦马就萌生了去西藏的梦。虽然海子告诉他“遥远的青稞地,除了青稞,一无所有”,但是他还是想去看看。他约了好几次同学,也想过说走就走,但终于还是不能。2013年临近毕业,听说“西部志愿者”可以去西藏,他又看到了希望。但结果让他始料未及,他被分到了兴义。一等又是三年。 2016年9月30日,瘦马从兴义乘火车,一路西行。 到达昆明时,已是夜晚时分,瘦马按计划作短暂停留。在网上查看车票时,发现汽车票也能网订,于是买了张去香格里拉的票,谁知第二天却被告知没订成功。“兄弟,大理,还是丽江?”“人齐就走!”瘦马在车站徘徊,一个个“黑车”纷纷招呼了过来,嘴都像涂了蜜似的,一个比一个会说。瘦马走了一圈,最后找了一家心仪的。可是,当他走进“车站”,瞬间感觉像上了贼船。本来谈好的轿车,成了旧面包,还超员超载。车主似乎读懂了瘦马的纠结,笑着劝慰说:“帅哥,国庆人多,挤挤就到了。”为按时赶到香格里拉,保证10月2日顺利进藏,瘦马只好哑巴吃黄连。就这样,一方挖苦心思地忽悠,一方想方设法地赶路,还算按时启了程。 旧面包到达大理时,司机的手机诡异地响了。“不去香格里拉?那他俩怎么办?”司机放下电话,把60块钱塞给旁边的青年,扭过头对瘦马说:“总部说天晚了,只能送你们到丽江,这是退你们的钱。”“今天晚,明天还早呢!”“那明天送啊。”“就这点钱!”……瘦马和青年怒斥司机不讲信用,大骂“总部”不是人,“生意”不死也要残。司机见硝烟四起、战火雷鸣,只得一门心思地开车,三缄其口,不答一言一语。瘦马和青年骂了一阵,见没什么建设性成果,遂自认出门没看黄历,也就消停了下来。 临近丽江古城,瘦马准备下车,对青年说:“兄弟,我马上下车了,把我的30块钱给我。”瘦马万万没想到,青年竟然耍横:“这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这军将得太突如其来了,搞得瘦马有些措手不及,他向青年据实论理说:“我说兄弟,这钱明明是退给我俩的,怎么就成你一个人的了?你问问司机!”……可是,无论瘦马怎么磨嘴皮,青年就是一口咬定那钱是他一人的。瘦马的心里,嘣,嘣,嘣,各种加粗的“黑车坑”“战友坑”在快速滚动,累积的怒火不打一处来。 车子走到古城时,瘦马身体里的老虎终于爆发了!他站起来,铁青着脸,一步跨到青年面前,厉声喝道:“钱!”见眼前的哥们儿要动粗,青年瞬间封住了如悬河的嘴,在裤兜里东翻西找,凑足了三十块钱,一脸不情愿甩递给瘦马,自始至终没吐半个字。 秋之深夜,古城灯火阑珊,只有晚风送着三三两两的旅人。 瘦马走进古城,见有一餐馆,于是进店问道:“老板,还有吃的吗?”老板见有客人来,甚是欢喜,放下手中的活儿,满脸堆笑答道:“有粉。煮,还是炒?”瘦马见老板和家父年龄相仿,甚感和蔼可亲,于是收起了阴冷的脸,微笑着说:“来婉炒粉吧。”两人闲聊中,老板得知瘦马还没找到住处,于是宽慰说:“现在晚了,不好找。等你吃完,我带你找。”果真,瘦马一吃完,老板就带着他到处找房子。到了第一家,客栈老板要400块钱,老板嫌贵了,说再去前面找找。两人又跑了几家,终于在一巷子内找到了一家。房间在二楼,有一张大圆床和一张小方床,推开窗就是古城街道,只要200块钱。二人确认眼神,都觉得满意。 见瘦马已安顿好,老板匆匆告别,挥手说:“早些休息!”瘦马洗完澡躺在床上,才想起没问好人的名字。 金风轻,古城静,淡雅红楼睡梦里。 瘦马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他看了下时间,手忙脚乱道:“完了!睡过头了。”他把被子一掀,从床上跳将下来,快速洗簌后,就往车站飞奔。 还好车没走,否则计划又要乱了。 走出丽江地界,海拔不断抬高,大山渐渐多起来。“翻过那座山就是香格里拉了,也就进了藏区。”听说要进藏区了,瘦马兴奋不已,在朋友圈抒怀:“行在山脊,坐于云巅,她离我好近,好近……” 瘦马在香格里拉短暂休整一晚,第二天正式踏上了西藏的旅途。 在峰峦叠嶂的雪域高原,车子时而在雪山前驰骋,时而在河谷里穿行,或路过奔跑的牛群,或走过幽深的森林……远处,五彩的经幡翻动,西藏,就在前方! 瘦马的邻座是一位藏族青年,年龄略大一些,国语不是很流利,但不影响交流。他的名字不好发音,除了个“扎”字,瘦马什么也没记住。因他从事唐卡相关工作,瘦马为了好记,直接就叫他“唐卡”。唐卡见瘦马顶着烈日不停拍照,就知道他是第一次到西藏,于是免费做起了导游和翻译,一路介绍说:“那是梅里雪山,藏语叫卡瓦格博。”“那是加措麻扎。”…… 车子又走了十八弯山道,终于抵达了西藏的边城。在一安检卡点,一个一米七八的民警走上车,和司机闲聊了几句,就叫大家把身份证交给他。拿到身份证后,他挨着司机坐下,继续他们未完的话题。在民警的带领下,大家顺利过了安检。瘦马起初以为他只是例行工作,没想到会一路“保驾护行”,一颗悬着的心踏实了许多。 游目骋怀间,太阳下了雪山,车子抵达了一个位于河谷的镇子。见大家纷纷下车,瘦马以为到了昌都,就向司机确认:“师傅,昌都到了吗?”司机打趣回道:“到!才一半呢。明天下午才到。” 大家吃完饭,都忙着找住处。瘦马不明情况,细嚼慢咽完,已是一房难求。正当他不知所归时,唐卡走了过来,邀约说:“我们住一间吧,一人20。”见瘦马有些犹豫,唐卡又赶紧补充说:“单人间已经没了。”看着诚恳的唐卡,再想想现金已所剩无几,瘦马点头同意了。房间里除了两张床,什么也没有,不过倒还宽敞。 唐卡说了一会唐卡艺术,就呼呼睡了。瘦马却整夜都没怎么睡。 “起床!起床!出发了!”瘦马正渐入梦境,还没找到庄周呢,司机就吆喝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都精神抖擞,除了两眼惺忪的瘦马。 车子穿过奔腾的河流,把镇子远远甩在身后,顺着险峻的山道盘桓而行。只见所过之处,或百丈的悬崖落空于幽谷,或滚动的碎石滑落于惊涛,让人不寒而栗。瘦马恰巧坐在靠悬崖一侧,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不禁暗忖:“这不就是《神曲》里的地狱吗?太吓人了!”正当瘦马惊恐之际,前排的司机(因为路途遥远,班车司机一般是二到三人轮换着开)翻开经书,诵起了经文来;唐卡和其他乘客一样,也手拨念珠,虔诚地跟诵……在一幕幕惊奇中,车子又爬了十八弯险道,最终顺利到了山巅。就在这时,一抹金色的霞光从远处的云端射来,打在冰雪皑皑的山巅之上,和袅袅飘飞的白云辉映着奇美的大地,鬼斧神工般营造了一个迷人的幻境。身临其境,如游太虚。瘦马不禁暗道:“好个地狱与天堂!难怪仓央嘉措会说‘ 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 又经过一天的跋涉,瘦马终于抵达了昌都。一下车,他就跑到售票窗口,要买当天去拉萨的票。“早没了!明早才有。”“黑车”的阴影还未散却,他只好暂留一宿。 黄昏时分,瘦马上街散步,忽见一建筑颇有古韵,于是顺石阶游赏而去。石阶的尽头,有一寺庙,叫强巴林寺。在寺庙外,一个个善男信女,或手持念珠,或手摇经筒,嘴里念着经文,于昏黄的霞光里,浅步绕着山寺礼拜;而瘦马,立于斜阳,遥望远方…… 第二日清晨,瘦马乘着班车,去了拉萨。 又一个三年过去了,瘦马很少提及拉萨,只记得当时飞机落地兴义时,发了一条微信,饶有深意地说:“旅人啊,你要到哪里去?心的归程,又是几亭几里?” 也许,心的归程犹若儿时爬过的门槛,只是我们一味地负重前行,不曾回望来时的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