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季进入了七月,潮湿的天气还没有出梅,影子里仿佛长满了青苔。半夜,从夜雨声中醒来,对着幽冥的黑暗,怅然若失。 嫉妒那些蓬勃生长的树,在这夜雨中无所顾忌,枝叶饱满,越发青葱,我想我是再也长不出新叶来了而且每天只会凋落几片,脉络里记载着过去时光和印迹。 人走远了,走不动了,就会生成一种自保的本事。若心在滴血,会撕下自己的衣襟包扎禁血,伤口很大,也会飞针走线自己缝合。难免手法拙劣,留下一条如蜈蚣样的疤痕,触目惊心,也留下了遗憾。 有些事,有些时光,只能闷在心里,从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还有一些栖在纸笔上,其实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模样,是凭一己之愿,渲染上或喜或戚的氛围,与它过去的情景和恣态大相径庭。 记忆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的故事。当亲自折断缘份的那根线以后,一己之安,愧疚不安也是一个人的事。在咽呛喉咙的俗世里的活出一缕清绝,在午夜的梦回之际,心绪涣散,生死都与彼此无关了,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了,想想就冷彻到了骨头。 人说,守望之心在,说明还年轻,否则就是在衰老。我说,守望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莱一饭,它是一种不死心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梦想。其实意思是相同的。 在相遇相识后并能心有灵犀的两颗心,即使色泽有殊弄也必有着相似的质地。他是她清寂空间里的繁盛,她是他喧嚣尘世的清音,如两个花园,各有繁芜,草本掩映下却有互通的曲径。不是人力所为,是天意。风,再凌厉,穿过时,经过七拐八弯已缓转成柔和。 也许有这样两颗心,可以不近烟火,不像热炒烹饪,情天幻海,转眼即非。也断然生不起地久天长的念头来。是坚定的执念,以心相酬,不盟誓,还是因为不相信。当下每一刻,不疑,不虑,不轻言放弃,它的美其实早就指向尽头,即使他日红尘两分,也无悔无憾。生命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在庸俗纷忧的日子里,更多时候以面具相视,迎合他人,装模作样,言不及义。真正触及心灵的能有几何?在天涯漫道,伤心深处,若你我能遇尔诚挚对望一眼,在彼此的内心底处,看到那微弱的一圈暖色的泛晕,就够了。 那分秒的悸动,已经没有了想体会的快感,只想一二,不思八九。笑里泪里参捂着玄机,"微云淡河汉,疏云滴梧桐。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这个夏天不想与谁热烈的信息来住,也还不想有什么微信互动,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过客,看戏中主角啼笑姻缘而无动于衷,不去揣摩,任时光之流有多深,也不会掷一块石头作试探。我就静在岸上,看游鱼浮萍,风痕云影。 我要从这夏天隐姓埋名,把所有念想寄出寄给草木,回到时光自然的深处,找到属于我的篱笆围墙,小小庭院,青瓦灰墙。我要在字行间种上菊花,笔砚里养上星星,孤独时掬水捧起月。 若你经过,我只愿你是撷着花香,穿过雨幕,绕过廊后,无声向远的一那缕薄凉的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