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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启蒙学校
 
 
修改时间:[2019/06/11 23:07]    阅读次数:[334]    发表者:[起缘]
 

  曾经的童年幻想,使我对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向往;曾经的天真烂漫,给我的一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红家庄小学,您是我的启蒙学校,我是您的莘莘学子,是从您的怀抱中起航……

  母亲回忆说,小学大概1965年就已存在,只有三孔小土窑洞,没有桌椅,学生是坐在用土胚子砌的土台子上听老师授课,条件十分艰苦。当时,红家庄队方圆十几里地,人们的生活极其贫困,尤其是文化,更加的贫穷,孩子、大人几乎都是文盲,后来,县上才再次扩建了这所学校,便于人们识字学*。

  扩建这所学校,是1969年开始的,父亲被调到该学校任校长,亲自参加了改扩建。参加修建的工人大都是些“分子①”,白天挖窑运土,放工了还要学*改造,甚者,还要挨批。就这样,经过各方的支援,1970年年初全部竣工,也配备了长条未油漆的木质课桌和板凳。

  学校坐西向东,在崖面上,挖了大小六孔窑洞,其中,教室用了三孔。窑洞前有宽敞的大院子,供孩子们课间休息和玩耍,也是练*写字的地方。院子的东南角,用很矮的土墙围起了一处菜园,冬去春来,园子里就会种上绿油油的蔬菜。靠近沟畔还筑了丈二高的土墙,墙的中间修建了大门楼子,灰色的瓦,红色的大门,门外的右侧墙栋上挂有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有环县西川公社龚家趟红家庄小学,非常的气派。

  崖背上有二亩大的操场,呈阶梯状,分成三块,其中,最大的一块场地还有篮球架,是最简易的那种,用两根木檩上面钉上几块木板,装上篮环,然后,将其栽在场地的两头,就是篮球场了。每天的早晨,同学们到齐了,集合队伍,喊着“一二三四”,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这里晨操。声音清脆、洪亮,穿过晨雾,飘向远方。在当时,仿佛就成了生产队上工的号角,准时、准点。

  母亲回忆说,她是1970年后半年被调到父亲身边,当了一名社请老师②,从此我们的家就安在了学校,一家人住在其中最大的一孔窑洞里。学校里有三位老师,只有父亲是公派的。学生也就二三十人,年龄都偏大,最大的有十六七岁的。就这样,学校常年有我们一家人蹲守,也更加的热闹了起来,开始走出了那废墟般的日子,进入了传播知识的磨砺中。

  我的启蒙学校,在风雨中就这样诞生了。虽地处穷山僻壤的山村里,母亲说,这在当时,可是方圆最大、最新、最气派的学校。她在山中独秀光辉,孤独的默默地传播着知识,尤其是那朗朗的读书声,早晨会穿越沟壑峁梁,悦耳动人,就连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都会驻足静听那么一钟半刻。

  在我的记忆中,学校里已经有了六七位老师,学生也上升到一百多人,书桌很陈旧,桌面坑坑洼洼的,而且刻有很多的字。由于学生多,往往一长桌上要坐四个学生,十分的拥挤,为此,同学之间经常闹矛盾,于是就有了桌子的分界,属于自己的那块就刻上了名字亦或姓氏,长此以往,座位轮换,桌子也就被刻的不成样子了。

  方圆的人们都希望自家孩子能够识字断文,有所出息,就将孩子交给了学校。孩子们就早出晚归,寒来暑往,开始了他们的梦想。有的很远,来回要走上十几里地,尤其到了冬天,天还黑黑的,同学们搭伙结伴的都来了,手提着小火炉,即可照明,还能壮胆,更能暖手。既是到了雷雨天,亦或风雪天,大多也能坚持一如既往的到校。那时我想,他们怎么那么的大胆,甚至,我很羡慕他们的勇敢。现在想来,他们那是无奈之举啊!

  一生中,我最崇敬的、最爱的老师就是我的启蒙老师,并不是因为父母亲都是小学老师而爱屋及乌。因为,他们真的是手拿手的去教孩子们识字,年复一年,让多少人脱离了文盲,多少人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才。他们使几孔不起眼的土窑洞,变成了很多人求知的天堂,让多少人对社会、知识有了初步的认知,并渴望着去进一步探索。 也许他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其实,说句公道话,他们可以用伟大来形容。 

  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我亲爱的母亲,五岁的时候,母亲就让我跟着一年级的学生识字,是她手拿手教会了我识字断文,数数计算。母亲好胜心很强,希望自己带的学生,每次都能考出好的成绩,因此平时很凶,对学生要求很严,当然,对我更是严格。那时,一、三年级一个教室,二、四年级一个教室,五年级毕业班,就会被优待,单独占用一孔窑洞。母亲带一、三年级的语文课,并兼班主任。每天先给一个年级讲完课,布置好作业,让其到院子里用电池③在地上练字,再给另一个年级讲课,非常的辛苦,也特别的麻烦。到了高年级,就换成父亲和其他几位老师带课,一直到小学毕业。

  老师们很辛苦,尤其是社请的老师,白天给孩子们上课,放学了,还要批改作业,并准备第二天授课的内容,离开学校的时候,已是月挂树梢,寂静一片。每周日还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常年如此,可他们一天的报酬只有8分工。但是,老师们没有放弃过,陪着一个个学生慢慢的成长;目送着一个个学生升学离开。他们仍然坚守在哪里,毫无怨言。师恩难忘啊!国家更没忘记他们,最后,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使他们才得到了较为优厚的待遇,颐养天年,现在都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可惜我的父亲,我的启蒙老师已离我而去。

  启蒙学校的生活,给我留记下了无限的留恋和一生的回忆。我们的那个年代,没有几人懂法,讲安全,都以为自己的躯体已强过了安全的红线,不像现在的学生受到太多法律的保护,可是变得越来越脆弱,好似丢掉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一种魂魄吧!

  童年是自由欢乐、温暖幸福的。说自由欢乐,在放学的时间里,可随意的骑驴放牛,与同伴们肆无忌惮的脱掉衣服,到水沟里嬉戏、打水仗;也会分成两队,互守阵地、穿梭隐蔽的打野仗④;也会偷偷地把牲口放在青苗地里,让它饱餐一顿。有时候,由于贪玩,到回家的时候,没有砍到青草,就会去队里种的草地里,偷偷地砍它一捆。记得有那么一次,父母亲去县里学*,晚上和哥去邻村偷草,刚捆好一捆,就被平田整地的队长给抓了个正着,拿走了绳子,事后只好找到外奶,连哭带滚求外奶要回了绳子,才避免了父母亲的饱打。说温暖幸福,父母亲会常年陪在身边,不会外出,会时时受到疼爱,还有其他的亲人不时地关怀。当然,兄弟姐妹也很多,互相关心照顾,情真意切,暖意融融。

  我的启蒙学校,会教我们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每学期参加队里的义务劳动,记忆最深的就是秋后挖洋芋,一连好几个下午。大人们在前面挖,我们跟在后面拾,完工了,社员抬来几箩筐煮熟的洋芋,热气腾腾,一个个皮都被煮的卷了起来,露出白白的、沙沙的芋肉,吃进嘴里好似炒过的面粉,又好似甘甜的蜜汁。这时候,我们都会美美的饱餐一顿。

  艰辛的生活也伴随了我童年的快乐,使我懂得了朴素,知道了节俭,如何去克服困难?怎么去珍惜一切?给我的一生积攒了良好的品德。麦子黄了,我会在礼拜天参与队里大抢收,到麦地里拾麦穗争公分,亦或拾回来自家食用;秋季到了,我会随着父亲上山砍柴留存,柴干了就能烧火做饭,亦或大冷天围火上课;放学了,我总会去砍草饮牲畜,还会去牲口圈里铲粪,亦或帮母亲推磨烧火做饭。那时候,总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干不完的活,锤炼着我们这些弱小的躯体。累的时候,就躺在地上,望着碧蓝的天空,梦想着一定要走出这贫穷的山村,去一个美好的地方,能随便的吃到罐头、糖果,吃到油饼、麻花,吃到……

  离开我的启蒙学校的那年,我已12岁,去了县城一中读初中,但每到周末或者假期,我还能回到父母亲身边,与母校陪伴。直到1986年父母被调到县城附近的一所小学,我才彻底离开了我的小学,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过。偶尔,在街道遇到村子里人,据他说父母亲走后,学生逐年减少,慢慢的就衰落了。1989年,县上在队里村口上新建了砖木结构的瓦房,作为新的学校,将我的启蒙学校和另一所学校合二为一,起名为龚家趟小学。至此,红家庄小学彻底成为了历史。

  一晃几十年,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但是心里总会时不时地想念她,直到有一次去表弟家,没忍住这种想念,独身再次走进了她。眼前,残垣断壁,窑洞坍塌,枯草丛生,一片凄凉,恍若隔世,让人目不忍睹,顿时,心里有种疼疼的感觉。站立其中,院里唯独一颗桃树,迎风繁华尽开,晃晃身姿,似乎在说,“欢迎你”。瞬间,心里五味杂陈,泪涌眼眶,似乎看到了无数个熟悉的玩伴,跳跃着、欢笑着,心中禁不住暗问:你们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今天,我的启蒙学校经历了无数个日晖月晕,虽已破败不堪,但还能在这枯草丛生中败落的存在着,我想,这依然能给我一种精神,一种激励。她成就了一代人的一种品格,并得到了永远的传承。

  

   作者:东子于2019年4月8日

  注解:

  ①分子:指的是在土地改革和各种运动中,被定为的“地富反坏右”的人。

  ②社请老师:也称民办老师,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文中指的是只挣工分,不拿工资的老师,其实就是农民当老师。

  ③电池:指的是我们日常用的电池,电量用完以后,取出电池芯,可以在地上练*写字用。

  ④打野仗:是孩子们一起的一种娱乐,通常一群孩童,分成两队,在玉米地里、墙壕低洼、树上崖背自如地穿梭、隐匿,用土块当弹药,用树枝当枪支,互相追逐打闹,俗称为“打野仗”,有时候也会弄得鼻青脸肿。

  作者简介:

  东子,甘肃环县人,市场监督管理局干部。喜欢户外运动、自驾旅游;爱好国语文学、写作自乐;信守一句名言:衣莫若新,人莫若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