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生》55

　　 巴甫洛夫很忙，巴甫洛夫正在死亡

　　1936年2月27日，苏联国家各方政要、专家学者、巴甫洛夫的亲人以及他的学生们，都十分恭敬地、默默地伫立在巴甫洛夫的病房前，等待巴甫洛夫的死亡。他们都被贴在病房门上的一张便条拒之门外，这张便条写道：“巴甫洛夫很忙，巴甫洛夫正在死亡，谢绝探访。”落款：巴甫洛夫。

　　原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巴甫洛夫一直密切关注着越来越糟糕的身体状况和由此产生的种种感觉。作为一名生理学家，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生命结束前最重要的一段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人可能会产生各种幻觉和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是十分难得的第一手感性资料。所以，他叫来助手，口授了上边那张便条，不让任何人来干扰他的最后工作。他让助手坐在自己的身边，不断地向助手口授生命衰变的各种感觉，他要为一生挚爱的科学事业做最后的努力。在他失去知觉的最后时刻，他喃喃地说：“我的脑子出现了一些执拗的细想和不由自主的运动，显然是神经系统开始混乱，快去请神经病理学家。”

　　病房的门缓缓开启，人们轻轻地走进病房。没有哭声，没有说话声，连重重的呼吸声都没有，人们静静地站在病床前，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注视着这位刚刚睡着的85岁老人。不要惊醒他，千万不要惊醒他，他太累了，让他好好地睡吧！

　　作者感言：巴甫洛夫，1849年9月26日出生在俄国中部小城梁赞，他的父亲是位乡村牧师，母亲靠打短工补贴家用。他从小勤奋好学，1870年考入圣彼得堡大学学*动物生理学，1875年转入军事医学院学*，1883年获医学博士学位。1904年因消化腺生理学研究的卓越贡献而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他是第一个用生理学实验方法来研究人和高等动物的大脑活动并创立了大脑两半球生理学和条件反射学说的人。从1903年起，他连续30年运用“条件反射”方法研究了动物的行为和心理活动，并提出了人有第一和第二两个信号系统的思想，即认为人除了有外部具象事物直接刺激产生反映的第一信号系统之外，还有由语言文字等抽象符号刺激产生反映的第二信号系统，如“谈虎色变”，由此建立了高级神经活动的新学说。

　　他的高级神经活动学说不仅为医学和生理学做出了突出贡献，而且也对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影响巨大，至今，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有关感觉反映和逻辑认识之间的联系，依然是以巴甫洛夫高级神经活动理论为基础的。

　　1907年，他当选为俄国科学院院士，后又被英、美、法、德等22个国家的科学院选为院士，他是28个国家（包括中国）生理学会的名誉会员和11个国家的名誉教授。

　　85岁高龄时，巴甫洛夫因肺病住进医院，1936年2月27日病逝。巴甫洛夫逝世后，苏联政府在他的故乡梁赞建造了巴甫洛夫纪念馆，并设立纪念碑，巴甫洛夫及其学说将永远留在全世界人民的心中。

　　在滔滔汩汩的人类历史长河中，每一个人的肉体生命都是刚刚溅起而又顷刻消逝的一朵浪花，死亡，谁都不能避免。从人临死时的速度快慢着眼，我们可以把人的死亡分为“猝死”与“渐死”两类。“猝死”就是突如其来的瞬间死亡，如死于战场，死于地震和水火灾害，死于突发心梗和脑出血等，在“猝死”中，有许多人就死在工作岗位上，这是常见的现象。而“渐死”，则是在较长一段时间慢慢死亡，它是人因疾病或衰老等一点点耗尽生命，它少则几天、十几天，多则几个月甚至多年。在“渐死”中，很少有人能工作到最后时刻，也许，迄今为止，巴甫洛夫是人类历史上为事业工作到最后一秒钟的第一位“渐死”者，是前无先例的千古一人，他临终前最后一秒钟说的那句话，仍然是他的工作内容，他仍在工作。

　　“巴甫洛夫很忙，巴甫洛夫正在死亡。”这就是巴甫洛夫的死亡观，他面对死亡，超然、理性、无私。

　　说他超然，是说他视死亡是一个自然过程，这里没有一点对死的惊慌和恐惧，更没有对生的强烈渴望和难以割舍，有的只是坦然和平静。

　　说他理性，是说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能有意识地、自觉地把死亡过程与事业联系起来，不放弃最后获取科研资料的机会，死亡，成了他工作的过程，是他科学事业的一部分。

　　说他无私，是说他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一点个人功利算计和得失牵挂，有的只是工作和对事业的执着。一个人，对事业倾心到如此程度，算得上事业追求的最高境界了。

　　巴甫洛夫走了，他留给这个世界的，不仅仅是他的科学成就，还有令人学*的脱俗人格和对科学事业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