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断水

　　 王前恩

　　她拉着一架子车玉米棒子来到了坡根，放下车子掏出已汗湿的手绢抹着脸上的汗水。路边的一管水划了道弧线落在了渠渠里。这是从山沟里引来的长流水。几个娃娃抡着玩具刀剑使劲砍着这水线，怎么也砍不断。她喝了几口水，朝坡顶望着，脸上的忧愁更浓了。

　　她突然想起了他。先前，他虽在外干事，夏秋收种他都回来，所以她并不感到吃力。他就是她的靠山。现在，他蹬掉了她这个累赘，给小妖精当靠山去了。

　　背篓们和车子们上下穿梭着。求谁呢？流泪？以此换取别人的怜悯？不，她没有泪了。更不愿使村人感到她是个累赘。车子拉不动，可以一背篓一背篓往上背。她背起满满的一背篓棒子朝坡顶攀登起来，怀里还抱着数根给儿子折的蜜蜜杆{像甘蔗一样甜的玉米杆}。儿子就是她的靠山她的希望。没了儿子，她在这坡上连一步也迈不动。

　　突然，她发现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坯，正拉着自己装玉米棒的车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坡上走着。是他？不可能，绝不可能！不会是梦吧？她强迫自己相信这是梦！车子欲退不去了！——她有多少个欲退下去的紧要关头，不是他，就是村人帮了她一把呀。可现在……？爱与恨折磨着她。不知是理智战胜了感情，还是感情俘虏了理智，她冲下了坡……

　　车子到了坡顶，又到了街门口，他放下车子，喘着气，擦着汗，趴在门侧的长流水管上喝了口水，这才讷讷地说，我……我想儿子……

　　她的脸冷得可怕。儿子在紧锁的街门里边啃咂着蜜蜜杆，问门外的妈妈，我爸爸咋还不回来呀？！

　　求求你，让我抱抱儿子！

　　她背对着他，愈发瘦弱的双肩不停地耸动着。

　　他心里酸酸的。他失望了。他将棒子上的包放到了街门道上，一步三回头地离去，满脸是泪……

　　她赶忙掏出了钥匙开了街门……

　　爸爸——！爸爸呀——！儿子燕子似的飞向了他……

　　又有几个娃娃拿着玩具刀剑，冲杀到水管前，也抡起刀剑朝弧形的水线砍去，怎么也砍不断……

　　地址： 陕西省宝鸡市渭滨区八鱼镇姬家店村。

　　邮编：7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