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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时间:[2019/04/12 00:07]    阅读次数:[414]    发表者:[起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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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医学高等专科学校17级医疗设备应用技术2班 杨阳

  当静挂在遍开噬生之花的土黄色穹苍上的明镜开始呈现花朵绽放时会带来的一颦一蹙的微妙之态时,反应一切有生之伦,时流万性的漂浮明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它以照耀古今的光亮,炙烤万物的炎热为见面礼,隆重登场。开始了可以使人世间最坚硬的金刚钻也能欣然落泪的热情向在地表上每处角落里的东西打招呼。不稍片刻,空间就被融化撕裂,裂口吐出阵阵热浪。

  卓弗之此刻深陷在温软柔和的囹圄之中,尚无法自拔,但理智做了感官的主人,血气征服了肉身情欲。他的神志用足可掀起滔天巨浪的鏖力打开了一直处于未开化状态的眼皮,使他看到了由信念所张结成的曼陀罗花恣意舒展在寸狭时空内,刹那间,他忘记了温暖,放弃了囹圄,竟想要伸出早被时间所禁锢的双臂去触摸,拥抱这绚烂纷彩的迷乱之花。一经触碰,花丛顿时消失于虚无,遁去那无时无刻不在吐露着热浪的撕裂空间内……他妄图去挽留住如蛛丝马迹般的印记,却不过怅然徒劳。懊悔叹气之余,拖着刚从床榻上——束缚了他整夜身躯,每天不停给予死亡模本——解放出来的身子,颤颤巍巍挪到满盛滋养生命的圣液的容器旁,原先清澄透明的柔软丝绸竟然被编织出灿烂透红的花纹,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寄生虫,不禁令卓弗之愕然,他在心底痛声疾呼:难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已到了如此地步吗?他强忍着心酸,一头扎进猩红丝绸中去,好感受那在世间再也不会出现的令人惊怖的色彩。

  沐浴净身完毕,发现长子卓然和女儿卓尔似乎也随着刚才消逝的曼陀罗花丛一同偕往前去异度空间、从而无影无踪了,他走到厨房,只找到几片被苍蝇占领用来产卵的面包片,一颗快已孵化出生命的鸡蛋,蓝莓果酱,油煎肉片……

  呼,卓弗之长呼一口气,拿起这些东西吃了起来,即使这样,他认为他的境地也比那些饱受生活蹂躏之苦的人们要好的多。随后,他把目光摇摇晃晃的转移到了那在庭院里肆意咆哮,彰显存在感的三轮车上去,看来老伙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一起做他们今天应该做的事情了,在这座刚陪同世界诞生不久的初生小城里,伴随着人们的欲望而随之而来的垃圾遍布在人造设施的角角落落,刚出门走到三轮车旁,他的皮肤就向他抗议热浪的暴政了,但思想是统领肉体的主人,随即就对皮肤发出了消停下来的命令,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无非是由身体淌汗转移到了脑门淌汗而已。

  卓弗之全然顾及不了那么多,转身踏上三轮车就与伙伴一同洋洋洒洒,拂起漫天尘土的向目的地驰骋而去了。可他的一对儿女却再三阻拦他这种行径,甚至有时会不顾父子之间的礼仪秩序,向他悍然提出质问:你图什么呢?像一把锋利刀子的质问轰隆一声刺到了他的思想之海里,是啊,万物的一举一动皆有它蕴藏在其中的究极奥义:花儿开放花瓣,是为了让蜜蜂来给它传播花粉;人们熙熙攘攘,是为了获取在这个社会上的生存之本;政客大刀阔斧,是为了希冀于自家政权的万古长青……那么自己呢?为了那曾经做过无数人手里的奴隶——钱吗?还是为了那愚妄世人穷极一生所追求的空?他默默的否认了这些答案。

  在这个真理都不敢说真话的时代,被金钱所物质化的社会里,他追求的只是一种希望和那天上神祗能够同生同存的思想之花……

  卓弗之不是社会学家,他不想纠结在这场席卷了这个古老国家方方面面的金钱风暴里,诞生于养育万物的土壤中的众多欲望体到底得到了什么,又遗弃了什么,对此他并没有太多的研究,可是他的直觉却很明白无误的告诉他道,人们没有信仰了,没有那种即使是现在太阳神阿波罗能融化万物的热情也损害不了的信仰了。时至今日,他老若骷髅,死如土灰的混乱的记忆里仍清晰地印证着在那个上古时代生活着的那个人的影子。

  在他青春正茂时,血气方刚的热血充斥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多余而又无处安放的精力让他企图投身于一种更有存在感的事业,于是他选择到军队里磨练自己。在那里,他不仅接触到了强有力的武器,更是受到了最坚强的思想的洗礼,一种“奉献生命给部落”的思想从此扎根在他的脑子里,即使是在多年之后,老态龙钟之时,卓弗之仍在坚守这一信念。

  当时,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种子,用行动做滋养它的太阳,血液做源泉,皮肉做土壤,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的种子如今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但他却更困惑了,因为如今这些自然造化最精秀的生命满心满念追求的只有权力,金钱和性。对这棵毵毵的,植根于整片大地的通天巨树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嗤之以鼻。或者说,人们仍然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人,而自己却不会选择去做这样的人,何必放弃物质享受,而去追求一种和空气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卓弗之是靠回收东西发家的,尽管他由此积累了大量的资本,但他那颗仿佛是太古时期就在砰砰跳动的心脏却指示他要给出去更多。既然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人部落成员所创造的,他从中攫取利益,那么为什么要把这些利益独自攥在自己一个人的手中呢?于是卓弗之用那曾做过千万人奴隶的钱财施舍帮助弱势人群,鳏寡孤独,为此,没少招到儿女的白眼,仿佛他们这样做不是出于厌弃,而是来自于本能一般。

  儿女们异口同声的指责他说,不顾家人的死活。不顾他们的死活?嘿,这是什么话!他独自把这对儿女拉扯长大,没有短过他们在生活里吃穿用行以及方方面面的用度。那么自己手里多余的奴隶就不能无偿给到那些痛苦不堪的人们的手中了吗?他为部落成员的幸福事业可以付出一切,就是生命他也在所不惜,他把这每个人都会消失腐烂的肉体看的没有丝毫重量,而灵魂那是和天地一样永生不灭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呢?有时他看到那些因为得了族群,部落之利从而大鼓腰包的穷奢极欲,恣意挥霍的人们,他是多想动用自己那思想的表述者的身份劝告一下他们,引导去感受那些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穷苦人的感受,这样,他们就会解开他们的私囊,拿出自己已经多的不能再多的东西去救济那些穷苦人……然而,他们对此置若罔闻。

  弹指之间,他与他的朋友承载着阿波罗的热情来到了今天的工作地点,弃物杂乱纷披,仿佛世界不过刚开始一般,看着眼前比珠穆拉玛峰还要雄伟的山峰,卓弗之默默的为自己加了把劲,他是义务劳动,自发自愿的把如海洋宽阔的垃圾分门别类,然后把它们运往到它们该去的地方。政府为此嘉奖了他,但他欣然拒绝,身外之名,浮云而已。

  卓弗之已经老了,老到成为国家的累赘,要靠国家养老金供养,可对他来说,还有力所能及的事,那么就应该去顶下来,如此,国家就可以少开一个环卫工人的工资,并把这份不该花的钱给省下来,去帮助那些更应该帮助的人,想到这里,他脸上绽放出了幸福的微笑。

   2019。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