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门前有一座青石板桥,谁也说不清它存在了多久,石边的青苔与桥上的白痕表现出了它的沧桑,不管风云变幻,青石桥永远岁月不惊。 小雅每天都会走过青石桥去河对岸,一头钻进孔翌的乐器坊,瞧瞧这个,碰碰那个。 师父师父,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像你这样,做出这么漂亮的乐器? 孔翌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做乐器,不单要用眼用手,还要用心。乐器是音乐的魂,每一件乐器都有他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这一切,都要用自己的心来体会。 小雅还小,什么都听不懂,手一抖,箫洞又划偏了。 孔翌叹了口气,把小雅手上的半成品竹箫放回架子上,拿上他常年带在身边的那把白玉一般的骨箫,搭在嘴边,一曲箫音悠长细腻。曲调更是恬静而浓厚,悠悠传出窗外,融于天地之间。 孔翌十分珍爱他的骨箫,这连小雅也看出来了。他时常用绢布细细拭去箫上的灰尘,骨箫终年一尘不染,完美如初。小雅最喜欢看他在青石桥上吹箫,箫音婉约,续续如念,低鸣斯人的内心。 她觉得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子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这么平静,这么安然,仿佛能穿梭于古今,或沉或浮,把一个河山看透。 她趴在窗前看着门前的青石桥,此岸是她的家,而彼岸又像是另一个世界,她不管怎样也无法深入的世界,那边有描画着银边的桐木琴,有雕着孔雀头的竹箜篌,有迢迢秋水般绵长的箫声,还有一个谪仙般的如玉公子。 师父,你看我做的笛子,笛孔没有钻偏呢! 师父,你教我吹箫好不好?教我嘛教我嘛! 师父,我们家离得这么近,你什么时候才能去我家呀? 师父,你……真的要走吗? 孔翌擦净他的骨箫,淡淡回了一句:我该走了。 孔翌离开了,却把他的骨箫留了下来。小雅看着箫,这是孔翌的骨箫,是他的魂。 小雅站在青石桥上,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执杖天涯,不言不语地走,牵着世俗一颗敏感的心,仿佛他生来就不应该屈居于这个小地方,仿佛他本就来源于尘外,归宿于尘外。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叶未凋,一座青石桥,一柄白骨箫,一江流水,一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