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约一九九二年左右，一个在市人民银行当工会主席的男同学，经常和我作伴钓鳌。他个子高，一米八多，我才一米六八。有一次，我俩往济源北的方向，到与济源交界的山西省晋城市去钓鳖。坐汽车快到时就不通车了，光单程就需要步行二十多里。

　　我俩背着行李，我在前面领着跑，他在后面紧跟着跑。想天黑以前赶到目的地，翻山越岭的，他累的跟啥似的，还强着说能话。

　　他笑说：“济生，你个子低，咋走路那么快，像飞的一样，我都跟不上趟，慢点呗。”

　　我笑答：“ 嗨，说我走路像飞一样的人多去了。白叫你长那么大个子，腿还那么长。咱俩都当过兵，我咋是特种兵，你咋是普通兵，这就是差距，你不服气都不行。”

　　两人斗着嘴，笑着走着，也不觉走路累了。

　　到了目的地沁河边上，天已快黑了。趁着天黑前，我下了约一里长的钓鳖钩后，让他坐着休息并看着钩，再三嘱咐他说：“ 这方圆十里八里没有人烟，就是有狼。你一定不敢睡觉，小心让狼吃了。”

　　我一个人去河下游一二里处又下钩，准备天亮时再全部收钩。 一个多小时后，待我下完钩回来时，只见他仰面朝天躺在沙滩上，呼呼地睡着大觉。我好不容易叫醒了他，责备他没有听我的话，很危险。他却回答：“唉，跑的太累、太乏了，哪怕是叫狼吃了，我也要睡觉的。”我俩带着干粮、小锅、龙须面。沁河里有鲇鱼，有时钓老鳖的钩会不断地钓上鲇鱼来，我们就炖鱼吃，我俩抢着吃，感觉特别的香。当然，吃喝的全是河水了，那次钓鳖的收获也很丰硕。

　　又有一次，我俩往济源西的方向，是山西省垣曲县，在黄河边钓鳖，离济源城一百多里。钓鳖钩快下完时，他告知我说：“我先去村里给咱俩安排饭了，你干完活随后来吧，就是山头上那一家。” 说完他就去了，好多次他都吹嘘他干部下乡的本事。一大碗手擀鸡蛋捞面条三元钱，在济源市境内他确实都做到了，并且吃的很舒服。

　　可这一次在山西境内，他可丢大人了，此同学姓千。附近就这一单户人家，人家嫌麻烦不想做饭，他没办法了。我和他一起走进院子里，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在忙着什么。小千对这个大嫂说：“看，我伙计来了，人家还是好医生呢。”这位大嫂看了看我笑说：“好医生呢，不在医院好好给人看病，跑这么远来钓老鳖，这叫不正干，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 我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此大嫂不太好对付，并且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

　　就赶块笑着说：“嫂子批评的很对，我以后一定注意。但我们出来玩，主要是放松一下脑子，体验一下人民的生活，以便更好地为人民服务。麻烦你给我们做点饭，钱我们可以多掏些，帮帮忙吧。” 可这位大嫂却不慌不忙地说：“这样吧，你是医生，给我把把脉，看看我有啥病，看准了我就给你们做饭。”说着，就把手伸放到石桌子上。这完全是在考试我啊。

　　你们不知，在此情况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我父亲是济源市一位名医，德高望重，内外科皆通，并擅长把脉。济源市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例剖腹手术都是他做的，并是全国先进工作者。可我呢，却玩的这么野，心中当时好不是滋味，况且，把脉刚好是我的弱项。 于是，我只得滥竽充数了。

　　还好，我脑瓜子聪明，我把着她手上的脉，看了看她的面相和精神气，装模装样地说：“你晚上休息怎么样，不太好吧？ ”她答道：“ 对，不太好。”我接着又说：“平时有点头晕吧？ ”她回答：“ 有些头晕。” 我又问：“你姊妹几个，你是老几？ ” 谁知她抽回手哈哈大笑说：“你是把脉看病的，还是算卦的，怎么还管我姊妹几个？ ”我不慌不忙回答说：“当然要问了，这和你的病有关系。甚至你的家族有什么遗传病，生几个小孩都应该问。”正说笑着，此大嫂的儿子在外干活回家来了，这嫂子又提出让我给她儿子把脉。我一眼看她的儿子，就心中有数了。

　　他属于肺结核的体形及体征，说话气短无力。把脉后，我下面说的什么有时发烧啊，身体乏力，出虚汗等等全对了，并告诉了他要加强营养等注意事项，让他有机会去济源市医院找我，帮他拍个胸片。好好再看看，这么年青，一定得引起重视。

　　这样，等于是我把她儿子的病碰巧给看透了。因我之前专门参加过结核病的防治培训，理论上的东西一套套的。此时，这位大嫂立马对我另眼高看，高兴地给我们炸油食吃，还有鸡蛋面疙瘩汤，又调些黄瓜菜。让我们吃了一顿很可口的饭，还说啥不让我们付钱。唉，这叫什么事啊？ 简直是叫巧要饭了。

　　四

　　还有一次才是丢人呢，大约一九九三年夏天，我和我岳父，还有一个城里当村长的同学，我们一行三人去黄河滩钓鳖。已钓了两天，转场途中饥渴难忍，附近也没有营业的饭店。这里属济源市境内的下治乡，刚好路过一所中学。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我们就进去找水喝，见教师食堂是肉炸酱捞面条。大师傅很客气，每人给舀了一碗下面条的汤让我们喝。我表示谢谢后说：“我们几个人是来黄河滩玩的，这附近没有饭馆。能不能让我们吃些面条，我们付钱。”

　　两位大师傅听了表示同意，刚好面条和菜都多，我们三人每人吃了两碗炸酱面。这时，进来一位中年妇女。她认识我，就和我热情地说起话来。大师傅问她我是谁？她说：“这是李院长的大儿子济生。”这么一来，两位大师傅说啥也不收钱了。因我的父亲是王屋医院院长，名声较大。王屋医院是六十年代，准备打仗的年代，河南省第三人民医院战备分院，是王屋山区四个乡镇的中心医院，山区的老百姓都称它为省三院。

　　可事情远远没完，我们三人吃完饭后走到学校的大门口时，碰见了认识我的校长。校长热情地请我们三人到他的办公室休息，又切开了一个西瓜，并每人又给了一盒好烟。当得知我们去黄河钓鳖，明天下午返回来时，他说明天下午等我们回来这里吃饭，再三交待让我们一定要来。

　　我们一行三人在黄河又钓了一天一夜老鳖，总共钓了二三十个，也算是大丰收。第二天下午时分，又来到了这所中学。见教师们大部分已吃过了饭，饭是甜面片汤，肉片炒豆角菜及馒头。原来是学期结束，老师们换校改卷才改善的生活，见大锅里的菜饭都还有好多。

　　校长陪我们在食堂外面的石桌石凳子那里吃着饭，每当我个人菜碗里的肉菜吃的不多时，校长就端到食堂里又给我盛的冒尖。我当时没有吃馒头，配着菜喝了两碗甜面片，并手舞足蹈地给校长及几个老师讲钓老鳖的故事，很是高兴，感觉吃的很舒服。

　　吃完了饭，我那个当村长的同学私下问我：“济生，你知道你今天吃了人家几碗肉菜？”我笑答：“光顾吹牛，不记得了。” 同学笑说：“哈哈，一个吃的下三儿，一个端的快。我数了数，你吃了人家七碗肉菜，两碗甜面片。就那还是个医生呢，把城里人的脸都丢光了，以后再也不和你在一起吃饭了。”我笑了，因为我知道自己的饭量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我三十三岁时，曾打赌吃过五碗半肉饺子，曾多次一顿吃五六斤熟肉。

　　一九七六年我刚当兵回来，二十二岁时，在我姐姐家一顿吃了三斤多生面粉烙的烧油馍，还有一大碗大米汤，一碗豆腐菜，把我姐姐吃哭了两场。一次是当时在屋里偷哭，一次是见了母亲学说时哭。她哭的意思是：想着这四年我在部队都没吃饱过饭，可怜。

　　去年，我帮一位老同学顺利办成了一件稍大的事。他们夫妻二人请我吃饭，可能是当时的心情好，我喝了两大海碗的羊肉汤，并吃了五个大烧饼。结果呢，把我同学的老婆给吃哭了。她的意思是说：我老婆不在身边，恐怕都没好好的吃过饭，太可怜。信不信由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