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玉善 诗歌是在校园里温润而出的,这个道理似乎很铁。当你深入一点去想象,费力一点去思考,发现这句话太过片面。当我们走进田野,走进山岗,走进大漠,走进水的崖岸,走进地的尽头,走进有人住过还是无人住过的地方。才知道诗歌是在大地上温育,在苍穹里酝酿,从生命的血管里汩汩流淌而出。校园只是传播诗歌的一个中转站,让诗歌这里上车,然后走向远方…… 走进山东省曲阜市,我还能够从孔庙、颜庙、孔林找到鲁国的影子,这是历史留下的人文记号。但那游人如织的孔庙难道曾经是创造诗歌的地方?孔子曾经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伏案冥想整理了这部《诗经》?我想我已经走进了诗歌的家乡,可是今天在游人拍的每一张照片里似乎很难找到诗歌的韵味了,没有一个人在那里寻找诗歌。诗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压流逝,人们关心的不再是诗歌,而是这里的风貌和美食。噢,《诗经》里的《采薇》,《蒹葭》,《关雎》……每一首诗歌的原产地是田野,山川,鲜活的生命,真挚的情感。周游列国是一段陶冶情操,过滤文字的过程,沉淀下的是孔子的智慧,积累的是诗歌的结晶体! 有草的地方就有诗歌,体现得淋漓尽致的是唐诗,那个繁衍诗歌的朝代,白居易以“草”为题写下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离离原上之草;杜甫居于草堂,写过的却不止于草堂,那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把京都初春之草写得淡如丹青;那个举杯邀月的李白,醉了醒了都没有忘记草:“鸟衔野田草,误入枯桑里。”“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从春到夏,从秋到冬都有草的诗歌。没有草也许就不会有夏衍,你听:“没有一个人将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这种力,是一般人看不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有弹性,能屈能伸的力,有韧性,不达目的不止的力。”也就是他如此歌颂过草儿一举成名。鲁迅有了散文诗集《野草》后,在彷徨、呐喊中把手中的笔握成投枪,握成匕首! 有树的地方就有诗歌,一株病残的烟柳,一株傲岸的青松,一株斗雪的晚梅,一株燃烧的红枫,一竹一橘一槐榆,一柏一柿一桃李……无不入诗。诗歌就是一棵树,根扎在多情多味的土壤里,从活着的开端到死去的远方,从痛苦的来临到幸福的失去,都用年轮记录风雨与沧桑,用枝叶展示存在和灭亡,用花朵抒写真情与浪漫,用果实表达理想与现实。 怀揣一颗若有若无信念的心,看看那远方的山,山似乎刻意表达了我遥远的理不清头绪的亲情,发现诗歌一半在故乡,一半在异乡。这种表达在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里,在李白的《静夜思》里。怀揣一颗若有若无信念的心,看看那丁兰芷岸的水,水似乎在刻意表达我眼前斩不断的愁忧,发现诗歌一半在那头,一半在这头,这种表达在余光中的《乡愁》里,在这样古朴的诗句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怀揣一颗若有若无信念的心,看看那浩渺的星月,星月似乎刻意表达了我难以醒来的思念,发现诗歌一半在梦里,另一半还在梦里,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是最为经典的表达。 诗歌总是在故乡的每一寸土地上行走,猛一转身,就能拾到你渴求的诗歌。当你徜徉于小路的尽头,牧童就是诗人,那悠扬的短笛,朴素的童谣和一路轻快的鞭花,把诗歌揉进无猜的童年里。在故乡无垠的田野的中间,父亲就是一位诗人,他不会那《渔舟唱晚》,也不会那《高山流水》,他用最纯粹的勤劳在大地抒写诗歌。高粱红了,那个不写高粱的诗仙却醉了,玉米黄了,那个没有写过玉米的诗圣却笑了,麦穗熟了,还好那个稍懂农事的《观刈麦》者却来了。在那炊烟袅袅的村庄,母亲就是一位诗人,她用那些轻快的歌谣温暖了我快乐的童年,用兢兢业业的巧手织出了生存的诗篇,那袅袅炊烟把诗意写进了高傲的天穹。我很想成为诗人,可是我没有成为诗人。但我还是和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成了一位荣尚的读诗者,此生也不算苟且吧。 诗歌在哪里,在眼前还是在远方?如果你一味追求答案,那跟我先走进故乡再走进异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