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油酥饼 王增增/文 我的母亲呀,可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母亲,因为她好像从来都不会给我做时兴的小吃,每次听到别人家的母亲准备了可口的饭菜,香喷喷的鲜鱼,外酥内嫩的大虾时,我心里就会暗暗地羡慕,真恨不得也能凑上几口,以解心馋。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每到寒冬,家里的灶台上就会支起一口大铁锅,锅里热气腾腾,蒸煮着晚餐,那晚餐简单极了,玉米窝窝配着红薯,一人一大碗就点咸菜,陪着夜夜星辰,但我很讨厌吃玉米窝窝,粗糙的玉米碜粗糙难咽,每次穿过喉咙都感觉硌的慌,母亲总说这些食物营养丰富,吃了长个,我对她吐吐舌头,按部就班。 上中学的时候要在学校住宿,邻家哥哥说学校伙食不好,还比较贵,提前就叮嘱我说要带点干粮,母亲自然就为我准备,但对饮食不太精通的她总不知道该带啥,以至于我第一次去学校居然带了两个大馒头,那时候自尊心作祟,对于带好的馒头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饱食,总是等同寝室的人都不在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才躲在窗台边上,倒点热水,打开备好的“大头菜”,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就一口热水,就这样,快速地灌进肚子里,等到寝室的人回来了,我早已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又开始跟他们谈天说地了,但带干粮的,远不止我一人,只不过别人的干粮总是很花样,有麻花,有方便面,有油花花,有油糕,有甜饼… …都是时兴的硬货,都是餐后的小点,这令我很羡慕,每每别人拿出来跟我分享的时候,都会对他们的母亲竖起大拇指,但又沮丧自己没有可以拿出来回馈别人的食物。终于有一次,我对母亲说这周不要给我带干粮了,我在食堂吃就可以了,母亲摸摸我的头,说:“学校的饭菜能吃饱吗?”在母亲眼里,只会关心能不能吃饱,从来不会问我的干粮好还是不好,不会问学生们带着什么,不会问方便不方便与同学们分享。真的,她的眼眶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只有那种最朴实的情感。果不其然,那一周我空手而去。 只是,在那煎熬的一周,没有了母亲亲手制作的干粮,突然感觉很空落落,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又回到家里的时候,厨房里多了一个新的电器——电饼铛,母亲在一旁忙活着做油酥饼,这是她新学的技艺,我刚一进门,母亲随手递过来一个油酥饼,“快尝尝,刚学的新手艺。”我欣喜的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饼子,金黄的饼层一瞬间就散落开来,茴香味弥漫着,“真香… …”“这是跟隔壁家临汾嫁过来的新媳妇那里学的,临汾的油酥饼特别好吃,以后就给你带油酥饼去学校… …”母亲说她学了两个下午,终于能拿得出手了,不懂事的我只知道以后可以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一番了,果不其然,带去学校的油酥饼成了抢手货,每到晚上睡觉前,总有人会记起找我分享,在他们的嘴角,母亲的油酥饼也变成了时兴的小吃,你一口,他一口,就连散落的油酥子都有人捡起来塞进嘴巴里。 就这样,持续着上大学,毕业工作,成家立业,整个青春延续在一口一口的金黄油酥饼上。隔了好久没有回家,母亲总会询问在外面生活的怎么样,工作怎么样,身体怎么样,有什么想吃的就吃,快递发达的今天她也学会了填写快递单,中秋前的一天,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裹,打开的一瞬间,我流泪了,里面是厚厚的泡沫塑料,还有老家的广告报纸,一层两层三层,层层叠叠,一张两张三张,张张褶皱,这都是母亲的杰作,它们包裹着十几个粗月饼,还有几个金黄的油酥饼,脆弱的身躯居然完好无损,我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托出来,就像是托着千金重的稀世珍宝一样,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