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归细柳营 郑长春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在中国,被威武壮观地写进唐诗、载入史册的村落,大概只有“细柳营”了。 每每读到王维的这首《观猎》,心情就非常振奋,除了惊叹,更多的是疑问:细柳营究竟有何奇特,让将军如此向往、诗人如此感怀? 走来找去,到了跟前才发现,细柳营不过是西安城西沣河堤畔的一个村子。据《长安县志》记载:该村建于西汉,是汉文帝大将周亚夫驻军的细柳营。村分南北窝头寨和金家村,金家村以姓氏得名,窝头寨原名割头寨,是古细柳营的刑场,后统称细柳营。 如今,站在荒草丛生、房舍林立的村边,再也见不到猎猎战旗,听不到声声号角,只有沉默的大地,只有萋萋原野上那些零零落落的遗迹,似乎还在追忆着远去的足音,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周亚夫,乃绛侯周勃之子,以治军严明、身先士卒而流芳后世。 这些故事,《史记》和《资治通鉴》是有记载的:汉文帝后元六年(公元前158年),匈奴大举入侵,烽火直连长安。文帝调兵遣将前往抵御,其中一支军队由周亚夫率领,驻扎长安以西的细柳。为鼓舞士气,文帝亲自出驾慰劳。一路经过霸上军、棘门军,驻军将领恭恭敬敬地迎送,唯独到周亚夫驻扎的细柳军,皇帝的前卫和车驾被挡在军营大门外,皇帝不得不下诏书通报,营门才准入。周亚夫不出来迎接,见了面不行跪拜礼。皇帝走时,周亚夫不送。这在当时,实属罕见。群臣均为之吃惊,以为周亚夫目中无上,傲慢无礼。但汉文帝不但不责怪,反而对周亚夫治军严明大加赞赏。临终时,特嘱其子(汉景帝刘启):“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文帝死后,景帝继位,暴发了“七王之乱”,叛军号称五十万,近逼京都。景帝任命周亚夫为太尉,会集大军迎击叛军,只三个月,就平定了叛乱。 实际上,细柳营是西汉大将周亚夫当年驻扎在细柳的部队。细柳,也因“文帝劳军”而名闻天下,成为中国文化中一个富有战略性的意象符号。“细柳”本已诗情画意,再加一个“营”字,便多了几分威严感,使人不可小觑。 当这种威仪上升到重要的核心管理层面,形而上和形而下的辐射性效应就会立马变得意义非凡。不管周亚夫是否明白其中深意,但身为开国皇帝刘邦之子的汉文帝刘恒心里是比谁都清楚的: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天下才有太平的希望! 这一系列胜利成果,不能不说与一个“严”字有关。周亚夫治军,严字当头,连皇帝也不例外,可谓严得相当彻底了。从严治军,贵在一律,最犯忌的是对人严,对己宽;或对下严,对上宽。若虚假之“严”,不过逢场作秀,诚如汉文帝所说的“皆儿戏耳”。 人类社会诸多历史特点,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就是,战争是检验国家与民族实力的唯一标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究竟有没有力量,其勇气、意志、信心以及实力究竟如何,所有这一切都会在战争面前毕露无遗。 作为身负征战使命的军人,只有时刻保持警惕,以身作则,严格维护条令和规制的权威性、严肃性,才能培养出严整的军容、严明的纪律和雷厉风行的战斗力。这样一支队伍,拉到战场上,不打胜仗是不可能的。 因此,汉文帝对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周亚夫不但没有责怪,还称他是“真将军”屡加重用,这便是“细柳营”最耐人寻味的一笔。 一个强盛王朝的建立,原因不是单一的,它与很多因素息息相关。既需要纪律严明、恪尽职守的忠臣良将,又离不开励精图治、勤勉务实的英明领导者。值得注意的是,国富民强的缔造者必须德才兼备,处理问题能够全盘考虑,统筹兼顾,根据民心所向,然后做出最好的决策。 事实证明,汉文帝就是这样一位明君。 早在秦始皇时期,匈奴就依仗兵强马壮,屡屡南侵,而秦始皇也只能修长城防御。汉朝初年,匈奴实力达到鼎盛,统一漠北后,大举侵入汉地。刘邦亲率大军迎击,结果被匈奴击败,加之经过秦末连年战乱,人口减少,经济凋敝,已无力抵抗匈奴来犯,于是采取和亲政策,将公主远嫁给匈奴单于,受尽凌辱。 迫于实力悬殊,文景两帝表面任由匈奴为非作歹,暗地则发展经济,训练军队,时刻不忘国耻。经过含辛茹苦的“文景之治”,有力地拖延阻止了周围异族的强大与崛起,为民族强盛的到来打下坚实基础。后来汉武帝继承“文景之治”创立的国家体制以及政治经济制度,接过先贤火炬,横扫四方,终于造就大汉传奇。他的后人在彻底击败匈奴后,追杀匈奴残部六千里,斩匈奴单于于西域,留下传世名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历经千古,仍掷地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