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小的时候,县城里还没有幼儿园,学龄前的孩子都是在家里由大人带着。父母没工作的由父母带,父母工作忙的就由或远或近的亲戚帮忙看着。等到弟弟时条件更好了些,父母托人在乡下找了位保姆来家里照看他,父母让我和弟弟管那位可亲的老人叫奶奶,老人极利索也没有乡下女人的小脚,那时虽然我大些可也还不到上学年龄,就每天也跟在抱着弟弟的奶奶后面转,奶奶对我们很亲尤其是对弟弟,等弟弟大了奶奶回自己家走了后,逢年过节父亲还会带些礼物去看她,她也又来我们家看我和弟弟几次,在我和弟弟心里她就是我们的奶奶—一位住在乡下的奶奶。 在我该上小学的前一年,妈妈把我送到了乡下的外婆家。外婆是个苦命的人,没文化也不识字,外公却是个文化人在县城里上班,在妈妈和舅舅还小时,外公和外婆离了婚在县城和一个女人有了新的家,两年后外婆也嫁到了别村。也许在妈妈心里对外公总是有怨恨的吧,自记事起只记得跟着妈妈去过一次外公的家,倒是外婆所住的那个村子父母带我去过好多次。外婆的那个村子和我们那个县城分属不同的市管辖,相距也很远,于是每次去父母都找了汽车也好当天可以返回。村子那时还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下了大路还要颠簸很长一段土路才到村口,总有好多大人孩子围着汽车好奇地议论纷纷。外婆忙里忙外为我们烧水做饭,孩子们便围了我看上看下。 外婆那个村子虽偏僻,村民们却很淳朴友善,加上妈妈给我带的糖果饼干,常被我拿给和我玩的小孩子,我在村里便成了一个颇受欢迎的小小人物。村里没电视,每晚吃了饭我就跑到别人家玩,有时玩的到了吃晚饭时间,主人就热情留我,小孩子不懂得客套看到有自己喜欢吃的,二话不说坐在桌前就吃。 要说村子最有趣的还是盛夏时节,一片片西瓜地、甜瓜地晚上都要有人看着,只大我几岁的小舅舅常在晚上和一帮小伙伴,带了我到瓜地的窝棚里玩,讲故事说趣事玩扑克欢乐的声音仿佛能把小小的草棚掀翻。玩的渴了去地里摘瓜的人后面总会有个尾巴似的我跟着。和小舅舅玩的孩子中有个画画特别好的,长袖飘飞的仕女威武帅气的将军,都在他的笔下被画的栩栩如生,他被大人夸赞,也被很多同龄人崇拜,而我则是他最小的一个崇拜者。回了家后我仍然记得他和他的画,还会学着他画些裙裾翩翩的美女和广袖的书生。 小村唯一称得上文化气息的便是在村中戏台看戏。戏台是土筑的不知成于何年何月,每有剧团来村里演出,外婆便早早做好了饭,我和小舅舅自是最开心的,三两下胡乱扒几口饭菜,拿了未吃完的馍便搬了小凳子去戏台,这时的村子不亚于迎来了场盛会,戏台前人声喧哗,拿了凳子占地方的,后来的呼喊自己家人、伙伴的,相熟的互相打招呼的,只有等到那一声锣响,沸腾的喧闹才会戛然静下。 演的什么戏我不知道,唱的什么戏文我也听得如同云里,可这丝毫不影响我对每场演出的热爱,台上那身着戏服的美丽女子是我最喜欢的,常常找了艳色的花布搭在头上,学了戏台上的女子在院子里,边咿呀哼唱边碎步急走,哪管外婆小舅舅她们笑得前仰后合,那刻只觉得自己便是那飘飘如凌波的仙女。 后来离开村子就极少再回去过,外婆年纪大了便被妈妈接到了我们家,做做饭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活,断断续续住了几年我和弟弟也都大了,外婆因为常牵挂那几亩庄稼和家里的小舅舅他们,就又回到了村子。 此后许多的变故使得我再没去过那个小村子,偶尔思及总是有些遗憾,那些热情的乡民,可爱的伙伴,月下的瓜田,村中的戏台无不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里,每每忆起总有一丝日暮何处是,故乡使人愁的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