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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枣汁核桃的数学
 
 
修改时间:[2018/08/26 10:07]    阅读次数:[486]    发表者:[起缘]
 

  曹植墓公园大门左侧,立着一颗大树。

  曹植墓是来东阿的作家朋友必去的地方。第一次去,是冬天,有人告诉我,“这是桃树!”我说,“哦,好大一颗桃树!”

  第二次去,是春天,有人告诉我,“这是梨树!”我说,“哦,好大一颗梨树!”

  第三次去,是夏天,有人告诉我,“这是一颗苹果树!”我说,“哦,好大一颗苹果树!”这一次,我很谨慎地围着这颗树转了一圈,不明白,为什么这棵树的名字,怎么从两个字变成了三个字。

  同去的人中有一位地方史先生,姓刘,参与曹植墓挖掘的文物专家,忍不住笑道,“你们打算下一次告诉她这是几个字的树呢?”

  一帮人笑得前仰后合,浩浩荡荡去看曹植墓的宝贝,一块隋碑。隋碑在一只低矮的小房子里藏着,因为碑裂出多条痕迹,又怕丢失,便被镶嵌在墙里。隋碑字迹模糊,以我这样的书法痴,看不懂上面刻的五种文字的绝妙之处,来的书法作家们却是看不腻的,只要把他们骗进去,我就有时间随便乱走。

  我偷偷回到树下,发现巴掌大的树叶子里面臧有几颗绿色的小果子,确实很像苹果。院子里锄草的阿姨大约实在不放心这些果子,拖着一根棍子过来道,“不能摘的啊,核桃刚长出来!”

  我不怕棍子,围着树走了一圈又一圈。一颗一颗查果子,1,2,3……琥珀核桃是我的最爱,核桃树,确是第一次见到。一路心神不宁,想着琥珀核桃。

  下午回到家,立刻翻出一包核桃仁,流着口水奔进厨房。水放在锅里,找冰糖的功夫,一通电话进来,耳朵肩膀夹着手机,脑子里一串数据滚滚流动,手就变成了自己的主人,一杯冲好的阿胶枣汁便跟着半包冰糖进了沸腾的锅子。

  电话线那面,像是伸过来两只眼睛,看得到我在开小差般。核桃仁进锅搅拌,半天,蓦然发现,本该拉着丝的、亮晶晶的核桃仁变成一大坨红乎乎、粘乎乎的丑东西。

  烤箱烤着这么一盘东西,后悔起来,若是烤出来的不能吃,岂不又多浪费了电和更多的心情?

  酱色的泡泡被热气吹起,碎掉,此起彼伏,像一锅放多酱油的骨头汤,完全不似裹着冰糖的核桃,晶亮清爽。

  我不断盯着房门,唯恐这个时间家里人回来,发现心不在焉的后果。自从有了手机,我这一级厨师经常做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黑胡椒茄子,麻椒黄瓜片,孜然拉皮……手自己做主的时候,就会偷懒,哪只调料瓶离得近就放哪只,反正它不负责吃。不就是个吃,天天是酱爆茄子,舌头不也腻歪么?

  烤箱倒计时的8分钟,盯着书架上米兰。昆德拉的《慢》,我也变成一只黏糊糊的核桃仁,浑身热燥燥的腻着。香味儿倒是慢慢渗出来,从一丝一缕到浓香,比平日的香味中多了几分枣的浓郁。我放下书挪回烤箱旁,玻璃内,难看的酱色变成深褐色,我摸起书,用字挡住眼睛,专心用鼻子闻核桃仁的香,特别的香……

  终于听到烤箱“咔哒”一声儿报警,我跳过去“叮铃铃。”。电话又响了,

  “立刻,开会”。

  只好把加了枣汁的核桃仁藏进冰箱。满屋子核桃味儿却是藏不住的。一场会议下来,我从心神不宁到安静,毕竟,好好工作才能买得起核桃仁,只要好好工作,浪费一次核桃仁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晚上回到家,瘪着肚子奔向冰箱。一保鲜盒枣汁核桃仁不见了。我警觉地四处打量一番,《慢》好好呆在餐桌上,没被扔回书架;先生家长平静地看着电视,没有批斗会前的暴风骤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证据被人取走,只能小心翼翼地打探。

  “下班就回来了!”风平浪静地,我扫一眼,屏幕上两个人被圈在一个方方的台子上,握拳相向。

  “晚餐吃的什么?”只好继续深入挖掘。“瑞瑞有事过来,我们吃的饺子。”屏幕上一个人倒了下去,另一个举起手。“哈哈哈,中国队赢了!”他好心情地站起来,一把按上冰箱门,“不用找了,你的琥珀核桃仁被瑞瑞带走了。她吃得放不下盒子。”瑞瑞是他侄女儿,进我们家跟进她自己家一样自由。

  “我一颗都没尝,都不知道给人家留一颗。”我摸着前心贴后心的肚子,心里抱怨,先生家长永远都是肚皮外的人。又一想,原来是好吃!“你放了什么?琥珀核桃这么好吃?”

  我奔进厨房。

  周末,瑞瑞来了,提了半袋子核桃。“婶婶,我要吃琥珀核桃!”我想了想,“那不是琥珀核桃,应该叫阿胶枣汁核桃。”“反正我要吃!”我头一下子大了,这公主要是天天缠着我做核桃,我哪里赔得起这时间?

  “这么喜欢吃,我教你!”

  “我没进过厨房,学不会!”

  “超级简单!”

  “我家没有烤箱,没有枣汁!”

  我摸起手机下了单。

  家长先生默不作声。瑞瑞出门后,他把眼睛从打得死去活来的屏幕上挪开,大笑道,“瑞瑞用两斤核桃换走一箱枣汁,一个烤箱?”

  我想了想,我用两样,换了至少100个核桃,还有好多小时自己的时间,还是划算的呀!躺在床上,换了本曹植的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授我仙药,神皇所造”,读着读着做起梦来。核桃树下,两个孩子蹦来跳去,其中一个数着核桃,1,2,3……另一个念念有词,“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