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北京

　　 春节期间路过北京，不到晚上六点就到了北京站。北京的战友早已派车在站口等候。

　　 从军校毕业，我们就没见过面了。久别重逢自然很激动，体现激动和热情，男人间的表示当然是酒了。可我天生就酒量不济，应该说没有酒量。很多人奇怪我在部队多年，现在又是警察，怎么还能不会喝酒呢？满屋的人，战友和战友的战友；满桌子的菜，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人是故乡人，大多是以前在部队时的老乡，菜是家乡菜，这家饭店是徽菜馆。

　　 此情此景，上火车时当然是头重脚轻了，喝得有点多。躺在卧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单单是酒精的作用。其实，在火车快到北京时，就已是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了。差不多三十年前，我在北京呆了近一年时间，租住在海淀区正福寺村的一处民房。

　　 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家庭贫困，作为家中唯一男孩的我，当然深知肩上的重担，最起码不能为父母再增加负担了。姐姐在读大学，妹妹读初中，为了我们几人读书，家中已是负债累累。所以，我没有选择复读，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毅然绝然地来到首都北京打工。

　　 初到北京，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兴奋。从未出过远门，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都市，不亚于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天安门以前是在风景画上看过，现在就在眼前了。揉揉发涩的眼睛，半天我没缓过神来。楼房怎么这么高，抬头一看，直耸云霄。住在上面的人，一定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吧。还有地铁更令我新奇，火车居然能在地道里跑。站在北京闹市街头，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没过几天，兴奋度就直线下降。马上意识到，我可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是来打工挣钱，养家糊口的。找工作是个难题，严格地说养活自己成了当务之急。带来的钱，除了路费开销、租房费用，已所剩无几。

　　没有技术、没有文凭、没有经验，干什么呢？根据“前人”指点，用一张硬纸板写上木工、瓦工、室内装修…。等字样，到西直门立交桥下一蹲，就等着人来“认领”。北京是首都，市容要求当然高，我们这样属于有损城市形象的，当然有人要管。不过不知为什么，当时不是城管市容的人来管，而是警察来追着我们满街跑。如果被抓住，是要先被收容，然后劳动一段时间，再遣返回原籍。有一次，一开始没留意，等看见旁边的人跑时，警察已快到我身边了。慌忙之间，脚上的鞋跑掉了一只。为了平衡，干脆把另一只鞋也扔掉，光着脚丫跑在首都的大街上，有点不协调有点滑稽。 当时，对警察特别是首都的警察，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感。命运真会开玩笑，十几年后，我居然也成了一名警察。

　　 在北京的日子，给林场种过树，在养殖场喂过猪。给家俱厂刷过油漆，到人家里贴过瓷砖、墙壁纸。干得最多的，还是在一家木材厂搬运木料和钉包装箱。湿湿的圆木，怕是有一百多斤吧，在烈日下搬上车搬下车，到锯木厂去加工，回来再把废料利用，钉成各式包装箱。干这种活没有多少技术，要的就是力气。那时年轻，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力气。汗流浃背，筋疲力尽时，仍不忘高歌一曲，不时和同伴们谈着理想、谈着未知又充满希望的人生，累并快乐着。

　　想尽情流汗的日子也不是天天有。有一次，隔了一个星期左右没有找到活干，几个小伙伴身上的钱用得也就差不多了。清楚的记的，那一天，我们身上的钱只够买一个烧饼。为了节省能量，三个年轻小伙子躺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就着凉水分吃那一个烧饼。到了下午，已是饿得头昏眼花。干脆就睡觉吧，梦里有黄金屋，梦里还有颜如玉呢。年轻就是好！没有沮丧，没有忧郁，永远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第二天就又找到了活干，汗水又可以尽情地流了。

　　 打工仔也有打工仔的快乐。每次干完活，拿着领到手的工钱，到一个小饭馆点上几个家常小菜，要一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所有的劳累、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感叹原来人生是这么地美好！那种惬意、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多年以后再也体会不到！

　　 终于有一天，华灯初上的时候，走在北京的街头，看着高楼大厦里没有一扇窗是为我而开，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守候。一丝落寞悄然涌上心头。想了许久，终于背上行囊，回到家乡，去圆儿时就有的从军梦！此去经年，在部队虽没有金戈铁马、气?淄蚶锶缁ⅲ?挂彩撬撤缢乘??肓说常?Я丝?担?既×司?！Ｈ松?氖?致房冢?缱咄碜撸?咦笞哂遥??嘶蛐砭筒灰谎?恕Ｎ也恢?溃?绻?笔辈淮颖本┗乩矗?衷谑鞘裁囱?印Ｊ且殉闪四衬彻?纠*澹?故侨跃稍诒本┙滞肺?苑贡甲撸?嗷蚴窃诶霞椅衽??粘龆?鳎?章涠?ⅰ???/p>

　　 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火车就到合肥站了。有关北京的记忆，就成了某个闲情逸致的午后，或是某个梧桐细雨的黄昏，脑海里不浓不淡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