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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村庄
 
 
修改时间:[2018/07/31 11:07]    阅读次数:[405]    发表者:[起缘]
 

   现在,我们家乡高楼耸立,街上熙熙攘攘,车如流水马如龙;过去,我们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且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与现在相比,毫无疑问我更喜欢它过去的样子,因为苍苍蒹葭那里就是我年少时最爱去的地方,是我儿时的乐园。

   我家就住那附近,一出巷子转角过去便是了。当时那地方是一片很大的池沼,后来上了初中学了地理课之后我才知道那原来叫“湿地”,也才知道湿地对当地地下水系统调节的重要性,它不单是我们的乐园,还是村子里的水库,只可惜当政的人只认得钱而不懂得环境保护。

   依稀记得那时白天有微风时便轻腾细浪,波光粼粼,夜晚风止时又是一副镜中水月的幽美姿态。池边蔓延着茂密的芦苇,极具诗意,青青的芦苇与溶溶的水月相得益彰,照在水面上的太阳光和月光像聚光灯反射到碧绿的芦苇丛上,而高高弯弯的的芦苇又在风的吹动下摇曳生姿,芦苇尖时不时倒垂着划过水面,如此简直是一幅动态的山水画。

  由于芦苇丛长得比人还高,使得整个湿地不会被一眼望穿,就这样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弯曲的屏障,犹如童话般的小树林。绕着这曲折的绿色屏障,里面就是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池沼曲折蜿蜒,沼泽岸边有高低连绵的芦苇丛,有矮平的草地,还有杂七杂八的灌木丛。

   最好玩的要数盛夏了。一到放学,我就会屁颠屁颠跟着堂哥跑来这里捕捉金光闪闪的金龟子,比比谁抓到的最多、最大、最美。捉金龟子需讲究技巧,得从它两侧捏住,避免被咬到。我对这一类昆虫还是有些心生畏惧的,只是那个缺乏玩物的年代里小孩子都流行玩这个,所以我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上了,只是往往我不敢亲手去逮,还得别人逮到后让我来接手捏住,算是坐享其成吧。而这种捕昆虫也有分流行的时候,一段时间是抓金龟子,过一段时间就是捕蝉和抓蜻蜓了,可能也与其迁徙和生长繁殖时间有关吧。“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讲的就是捉蝉的场景,这也正是我们儿时趣味玩耍的生活写照。

   至今还记得当年一到夏天的某个时候,天上便成群飞着大片大片的蜻蜓,那飞行时优美的姿态,足以让人驻足弥望。有红色的,有黄绿色的,还有虎纹色的,我们那地方主要分这三种蜻蜓。这三种蜻蜓从个头到战斗力明显可划分为三个不同的量级,而且简直就是一条分明的食物链:红色蜻蜓被虎纹色蜻蜓捕食,红色蜻蜓和虎纹蜻蜓又被黄绿色大蜻蜓捕食,体型也是分明。而且数量也是呈现出红蜻蜓最多最常见,虎纹蜻蜓次之,黄绿色大蜻蜓则非常稀少,当时孩子们也是以捕捉到黄绿色大蜻蜓而引以为豪。捕捉其他两种蜻蜓相对很容易,一方面是他们数量较多,而且反应也慢,静止状态下还是很容易捕捉到的,而且不用借助工具,直接用手就可以。而黄绿色大蜻蜓就得用异性相吸的原理来诱捕了,把一只已捉到的大蜻蜓栓绑在线上,另一线系在竹竿上不停地甩动,视觉上让其同类误以为是在飞动。通常利用这一捉法是选择在水边,然后很快就会引来它的异性了。

  记得有一年堂哥把逮到的许多蜻蜓装到盒子里,然后放到我家居室里的那杂货房,尽管我多番苦口婆心的力谏,但终归堂兄圣意已定,臣弟只得每天忧心忡忡,生怕被老爸发现而触发圣怒。当时委屈的心里是这样的:要不是打不过你,早就跟你翻脸了。果不其然,这一天终归是要来临的,我被骂了一顿狗血淋头,堂兄倒好,当时没在场,逃过一劫,因为我没供出始作俑者。

   比起玩耍虫子这类恶心事,我更喜欢在那里玩纸船。在课外书上学到了好几种折叠纸船的方法后,我们便经常在家里先折好了许许多多的纸船,用的都是写过作业的纸,循环利用,总算第一次做到没辜负老师和校长的谆谆教导。每个人折了五六只(因为一起玩的小伙伴多,有相近年龄的堂兄堂弟,还有小好几岁的妹妹),然后揣兜里兴奋地跑往湿地岸边。

   我们折叠的小纸船有双烟管的大货轮模样,有划桨式的小艇模样,以及那金字塔屋子的双头船模样,其中最抗水浸以及最平稳的是小艇式纸船,放在水面上总能捱得了许久才沉入水中。看着小船像真船般飘浮在池沼的水面上,随着起伏的小波浪荡漾飘摇,我们兴奋极了,时而会开心地在岸边边喊边跳。尤其是水面起风的时候,小波浪起得更大了,小船在上面,简直像极了真实的大船在海面上起伏漂泊的样子,小孩子就是喜欢模拟真实的成人世界,这就是一种莫大的乐趣!有时我们会同时在岸边放船,比比谁的小船借着风力漂得更快更远,有时也会等小纸船漂远到水中央后用小石子击打,有时是为了看谁打得准,有时是在模拟海战,玩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童真的幻想,幻想己方的舰队与敌方的舰队在火拼,这大概又是小时候跟着大人看了《北洋水师》看多了的后遗症吧……

   秋冬天风大,水面上波浪起伏较大,纸船一放下就很快会被浪头盖过船头从而进水快,沉得也快,春夏的时候风小,水面像镜面一般的静美,纸船放上面可以漂流很长时候,有时候自己不耐烦了就会自己拿小石子把他们一一击沉,然后当做任务完成而可以回家吃饭了。

   岸边的灌木丛里一到结果的季节就会长出一些美味的蛇莓,在长我三岁的邻居带领之下,我们屁颠屁颠地跟着去采摘那垂涎已久的野生美食。如果宋代知名吃货苏轼是生长在这个年代的话,我想他会成为我忠实的小伙伴的。蛇莓味道淡甜淡甜的,其茎藤上会附有小刺,一不小心就会划破那细皮嫩肉的小手指。不过,在馋孩子面前这点痛算什么,只是当吃着某一颗蛇莓果时有同行小伙伴惊声尖叫:“你吃前这颗果子已经有残缺了”的时候,我们那刚享受完美食的小脸就会瞬间变绿,大惊失色到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因为残缺的蛇莓表明它已经是被蛇啃食过的,如果是毒蛇咬过那不得丢了小命,至少那时是这样流传的。随着后来农村的建设开垦,当年漫山遍野的蛇莓藤蔓现在是几乎绝了踪迹了。

   不单岸上有这么多好玩的,水底下原来也是一个不小的世界——水下有好多好多的淡水鱼!有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上初中的表哥像老头子般呆坐在这水塘边钓鱼,大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淡泊意境。后来我们也总向往能够自己去钓一回鱼,只可惜没有竹竿,也没有鱼钩,更加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钓饵——蚯蚓。于是乎小时候从来没钓过鱼,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垂钓胜地。只待后来村政府把这块地方全部填埋出售给村民当住宅用地后,抽水的那一天,我才见识到这不大的沼泽地原来底下是有着这数不清的鱼呢,随便一个来捞鱼的人都能捞上满满一桶,保守估计都得有数以万计,而且个头不小,基本都有成年人手掌大。

   当年我家有一只养了些年头的鸭子,我称它为老鸭(请原谅我的没文化,捂脸~)。出老鸭并不喜欢我,因为每当老鸭产蛋后,都需要把它的蛋取走,农村人自给自足嘛。那时老妈就经常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了,于是我就成了一个“偷蛋者”,呜~其实我就一背锅的。

   偶尔老爸会抱着它去放到这湿地的水塘里自由玩耍。看老鸭在水里玩耍的样子,简直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就像一个被紧闭在家里许久不见天日的小孩子一样,一见到这么好玩的地方开心到忘乎所以,玩得乐不思蜀。它在水面上拍打起白白的水花,时而又机敏地钻入水中,出水的那一刻扁平的嘴巴里必然叼着一条巴掌大的鱼儿,这敏捷的反应让我们惊叹不已,就如同神射手在放箭,例无虚发!它也仿佛听得懂我们的喝彩声是在褒奖它,于是又炫耀般地捉了一条又一条的鱼,可惜捉到的鱼都被它自己囫囵吞进自己肚子里去了,而不是像鸬鹚那样贡献给我这个小主人。看着它在这水上乐园玩得如此开心,爸爸的脸上也总是挂着一丝慈祥的笑意。然而这鸭子还是挺懂事的,每当玩了一段时间,听到爸爸在岸边鸣金收兵,它就会像一个恪守军纪的士兵乖乖游上岸,扑进爸爸的怀抱里跟着回家去,虽然看着意犹未尽的样子。动物真是通人性哪!说真的,比我懂事多了,我小时候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妈妈喊我回家吃饭就是十条绳子都捆不回我,惭愧……

   后来,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小洋楼如雨后春笋般耸立起来,原来的村子已经消失了,我们村只是中国消失的那万千村庄的缩影。微风中跳动的水草,荡漾的一汪碧水,包罗万千的灌木丛,已只能随着时间的逝去残存于我们脑海里了,乡村的自然之物承载了我们的童趣,随着它原始模样的逝去,我们也与自然越来越远了。村子的房子是越来越富丽堂皇了,盖的也越来越高了,水却是越来越脏了,而且短缺。此处或应有人跳出来拍手发表“感谢cctv,感谢党和领导”之类的幸福感言,而我的感言却是:没文化真的好可怕!有文化的人起码会兼顾保护历史文物,保护生态系统,没文化的人身上只有动物天性(食色性),只会一心钻进钱眼里,只要能换成钱的,其他统统可以不要!然后得了钱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