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遇见你是最美的突兀

　　若北遇见小余的时候，小余还只是一个蹲在垃圾堆里，这样的孩子，在市井街旁并不少见，一群衣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孩子，每日游走于街头垃圾桶旁，为的只是能从那些别人看都不稀罕看的垃圾里扒拉出来一块剩面包，一块馒头或者那不可多得的有些酸臭的肉。是怎么关注到小余的呢？多年以后，若北这样问自己。是因为小余头上顶着稀稀疏疏的明显营养不良的枯发，衣服破破烂烂，还是因为小余那双明亮带笑的眼睛呢？

　　时间过去太久了，若北也懒得去回忆了。若北只记得，那个叫小余的女孩，在一个破烂垃圾桶旁边，已是深秋，却穿着一条灰色棉布裙，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说了声：“救救我，”便晕了过去。若北很无奈，其实他不是那么善良好心的人，这个社会已经将他磨练的有些无情，但是，终归还是没法做到冰冷无情，他叹了口气，将女孩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打了出租车，将小余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你这家长怎么搞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孩子穿这么少？孩子都发烧40摄氏度了，再晚来个把个小时，孩子可能会没命了……”医生的话像一挺机关枪哒哒哒的直冲若北，若北刚要开口辩驳，“我不认识……”，行了，赶紧去给孩子交医药费吧。若北很不情愿，与这孩子只不过是碰巧遇见，碰巧这孩子发烧，碰巧他碰上，最主要的是，若北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人。天，怎么会这么倒霉，若北走出病房，想趁医生不在的时候偷偷溜之大吉，本来就不关自己事嘛，把她送过来已经是自己莫大的善良了。若北走出房门，看了看那孩子一眼，哦，她已经醒了，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难受，即使冻得瑟瑟发抖，即使护士在给她扎针，即使扎了好几次都进不去并且出血了，她却仍旧一声不吭，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医院的天花板。

　　若北愣了，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多岁，这样年纪的孩子，仍然娇气的很，遇上打针这样的事，不得哭的惊天动地，梨花带雨，但是这个孩子却一声不吭，只是在扎的特别疼的时候，倔强的别过头看着窗外，咬紧了嘴唇。若北盯着女孩愣神的功夫，医生已经过来了，看见若北，又一阵批评，“我说这位家长，可不能只顾着事业不顾孩子啊，看看这孩子，都瘦成这样了……”若北看了看医生，冷漠的说，“我不认识她”。“什么，你不认识她”。医生一阵诧异，但随即说那也不行，人是你带来的，你自己看着办。正当若北想反驳医生的时候，病房门开了，是小余，她抬起头看了看若北，看了看医生，说了声，谢谢你们救了我。便缓缓的向出口走去。这倒让若北和医生愣住了，随即，医生反映过来，说：快把她追回来，她还发着烧，这点滴还没打多少，外面还下着雨……若北没有听到后面医生说了什么，只听到扑通医生，女孩倒下了，他快步走过去抱起女孩，在医生的指导下把她放到了病床上，这次医生说什么也不让若北走了。直说既然做了一次好人干脆好人做到底，因为女孩今晚还需要有人陪床，毕竟高烧还未退下去。若北妥协了，不知道是因为医生的极力挽留，还是因为他自己被女孩眼睛里那份冷漠和倔强跟自己很像或者是他骨子里残存的对那孩子的一丝可怜，他决定帮这个女孩。于是若北拿起电话，拨通，说了声，今晚的会议取消。随即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