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尽的黑子包围着的白子有些凄惨,却仍旧在那里坚守,散发着耀眼而皎白的光芒,它生来倔强。 那日晚。闲于家中,?m尔发现书桌一旁的一套围棋,心中有些欣喜,想找人切磋一番。但是天色已晚,只好自与自乐。 关上房门,打开台灯。小心的将精致的木制棋盘放在书桌上。也纵身到桌上,正襟危坐。缺开始纠结起怎么放置棋子盒来。唉,无所谓,反正,这是自娱自乐罢了。想着,便下意识的将黑子放到对面,将白子放到身旁。此刻心中却呀然一惊,自己曾经不是更喜欢执黑吗? 念头一闪而过。我端坐着,伸出手想对面的“另一个我”示意——围棋,执黑者先行。我拿起黑子,迅速的占据了“角”部。紧接着,又执白子,却下意识的缓缓放到“中腹”。嘶,我在干什么?“金角银边草肚皮”啊!我质疑着我。唉,算了君子无悔!接着,又与自己“搏杀”起来。 很快,黑子迅速占据了“四角”接着,又占领“四边”,畅通无阻。而白子却在“中腹”好像不听使唤,下着令我自己也毫无头绪的棋。我似乎疯了。心中分成了三个人,全是我的模样。左面的人一身黑袍,似桀骜不驯。右面的人一袭白衣,仙气袅袅。我站在中间,不由得有些呆滞。黑袍人嚣狂,对着白衣人:“算了吧,其实你,我,他,也就是我们,都是向着我的!你们也其实只是我的一部分罢了。”白衣却静坐如禅,一话不说。我想,也许是他们二人,我的潜意识在对弈吧。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是,这样下去白子马上就要输掉了。 收起了天马行空。此时,黑子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白子却依旧在中间,作茧自缚。 黑子蚕食鲸吞下,白子已所剩无多。又拿起一个白子,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向棋盘,局势似乎有些明晰却又十分朦胧。细细思量却骤然发现白子已经“造眼”,棋盘的各处也分布着许多的白子。黑子,永远无法消灭白子!心中大惊。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白子式微,最终,一定会败会亡。 那棋盘上的黑子,就像一个个恶鬼,可怖地垂涎着那一颗颗白子,而那白子,就像一个个卖弄自己智慧却弄巧成拙的可怜人……真的?假的!那棋盘上的黑子,就像一个个骁勇善战的将士,英勇地斩杀着敌人,而那白子,分明就是一个个苟且偷生的胆小鬼……真的?假的!那黑子有拜将之勇,却太过贪婪,丝毫不考虑后果,为了胜利,什么都不顾及。那白子,小心谨慎,谨遵真理,却太贵胆小以至于式微。真的?“假的!”。心中的白衣人淡淡的道,接着,引我拿起一枚白子,轻轻的下到棋盘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大半黑子,被预示着灭亡。看着即将平分秋色的棋局,心中想到:这黑子,实莽撞无知,太过贪婪。而这白子,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卧薪尝胆,它,才是赢家!真的?“假的!”我突然嘶吼。好像醍醐灌顶。 我一只手撑在棋盘上,关掉台灯,拉开窗帘。任由窗外的景象照到棋盘上。 我看着那棋盘。被皎洁的月光照耀的冷酷阴暗的黑子变成了灰色。被漆黑夜幕照耀的柔和纯白的白子显现出了灰色。你以为你执的是黑子?你以为你执的是白子?你以为会有输赢?你以为真的有黑子一样的人?你以为真的有白子一样的人?你以为世间有确定的划分?你以为你能活成你想活的样子?你以为你可以终生奉行你所谓的“光风霁月”? 看着满盘“灰子”,怅然。难道自己坚守的信条,真的是无法实现的吗……有些恍惚,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还压着一片棋子。微微抬起手。 在手的遮盖下,棋子,没被月光浸染。那黑,愈加阴森恐怖,那白却依旧那么洁白。被无尽的黑子包围着的白子有些凄惨,却仍旧在那里坚守,散发着耀眼而皎白的光芒,它生来倔强。 它是一颗白子!尽管它曾不被人理解,置身于无尽黑子之中。它却总在那里,总是那么洁白,总是做着自己!被厌恶何妨?被嘲笑何妨?百年孤独又何妨?它永远是白子!它不会忘记自己出淤泥不染的自好,自己渴望照亮世界的夙愿,自己渴望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志向,更不会忘记自己“光风霁月”的终身信条!即使它知道也许自己的本质其实是灰色的…… 一滴莫名的泪滴到它的身上。 默默的收起了棋子。却不料那颗白子掉进了黑子盒里,看了它一眼,没再管。我知道——它永远是白色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我希望执白,与那众生斗上一斗。 千里快哉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