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 犬》

　　 文/邯郸陈勇

　　 一条被大户人家恶犬咬伤的流浪狗，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在雪地上颤抖地蹒跚而行。流浪狗在月色下显得那么孤独悲戚，雪地上一路血迹斑斑，凄厉的北风呼啸着，流浪狗绝望地发出沉闷的吠声，颤巍着向前挪动。来到一个山坳里，看到前面有一个寨子，流浪狗就走向一户人家，虚脱的流浪狗再也支撑不下去，倒在雪地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吠叫，吠声越来越低。

　　 茅屋的油脂灯亮了，李老汉披衣起床，拉开一道门缝，听了听动静，;挟雪的北风趁机钻了进来，李老汉缩着脖子打了一个颤，掩上屋门，两只手捧起夜壶，酣畅淋漓地放了一泡热尿，回到火炕旁边，刚要撩被上炕，又听到门外轻传来犬吠声，吠声低沉无力。李老汉从吠声中判断这是一条受伤的狗，这一带李老汉住了半辈子，寨子里养狗的唯王大壮家有一条土狗，那这条狗从哪里来的呢？就踢踏着老羊皮靴子，拉开破旧的屋门，借着月色推开院落的柴扉，看到一条卷缩一团快要冻僵的黑色细狗倒在门前，李老汉左右看看，没有人迹，冬天的山里除了偶尔几声狼叫，很是寂静，再低头看看脚下的卷缩一团的细狗，顿时起了怜悯之心，轻轻抱起细狗走向茅屋。

　　 回到茅屋。将细狗平放在火坑一角，端起昏暗的油脂灯搁在炕头的柜角上，借着灯光检查了这条瘦骨嶙峋的细狗，是后腿有撕咬伤，不是太严重，李老汉从细狗的情况看，应该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腿伤还好，就是太过虚弱，也是，大冬天里，白雪覆盖了厚厚一层，野食难寻，寻不到食物的细狗严重营养不足。从酒葫芦倒出一些高粱酒，给细狗清理了一下伤口，找出一些草药捣烂敷上，又从破褂子上撕下一缕布条给细狗绑上，希望细狗能活过来。李老汉是一位猎人，常年住在山坳的寨子里，李老汉为人老实本分，无妻儿子女，生活靠猎来的一些动物毛皮，到山外集镇上换一些粮食和必备品，虽然生活紧吧，温饱还不是问题，运气好的情况下，还有点结余。山坳的寨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以打猎为生，虽姓氏不同，平常互帮互助亲如一家。

　　 细狗在李老汉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了起来。朝暮相处的李老汉和细狗有了深厚的感情，并给细狗起了一个名字，叫阿黑，阿黑很是听话，每天都会绕着李老汉转，很讨李老汉欢心，养伤的一个月里，李老汉每次吃饭把一半好吃的分给阿黑，渐渐地阿黑的皮毛也有了光泽，身体壮实起来。李老汉没有妻室儿女，就和阿黑过着平淡安静的日子，白天一起去山里打猎，晚上阿黑就卧在火炕的一角和李老汉作伴，李老汉心里烦闷时；就唠唠叨叨的和阿黑聊天，虽然阿黑不会说话，但李老汉说的话阿黑好像能听懂一样，睁着大眼，静静地听李老汉唠叨，李老汉说到伤心事时，阿黑伸出来热乎乎的大舌头舔着李老汉皱皱巴巴的老脸，好像在安慰李老汉，李老汉也不嫌弃阿黑，任它舔来舔去，李老汉和阿黑相依为伴一天天过了下去。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又是一年的冬天，李老汉和阿黑在山里打猎，一个不小心，脚下生滑，李老汉滚下山坡，被山坡上的乱石划破了好几处，摔晕过去。阿黑不顾危险也跟着跳下山坡，毛茸茸的脑袋拱着它的主人，吐出舌头舔着李老汉的老脸，似乎想把李老汉唤醒，失去知觉的李老汉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天渐渐黑了起来，阿黑向寨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再看了看四周，竖起来耳朵听着远处的狼嚎声，阿黑似乎不放心把李老汉一个人扔在这里去寨子里找人类帮忙。阿黑就用嘴巴叼着李老汉的衣领一步一步地拖李老汉下山，山路弯弯，四只爪子都不同程度的磨伤，阿黑没有放弃，五六里的山路硬是把李老汉拖回到家门口，用仅余的力气跑向寨东和李老汉关系最好的王大壮家，举起血迹斑斑伤残的前爪，用力地吠叫，叩响了王大壮家的院门。

　　 李老汉被王大壮及邻居抬回茅屋的火炕上，找来草药敷上，人也慢慢地苏醒过来，见李老汉醒来，邻居们都夸阿黑懂事，并开玩笑说：“要不是阿黑你李老头有三条命也让狼叼了去”，李老汉看着卧在一旁精疲力尽的阿黑，老眼里流出来浑浊的眼泪。李老汉一天天好了起来。这次出事，李老汉一条腿总是不听使唤。寒冬；大雪封了山，本来腿脚不好使唤的李老汉，也失去了生活的保障，家里不多的余粮眼看着维持不了一冬，李老汉看了一眼卧在一旁的阿黑，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黑好像看懂了什么一样，自那日起，阿黑每天没等李老汉起床就跑向山里，一些野兔等小动物在大雪封山以后，会在黎明前出窝寻觅食物，阿黑就埋伏在附近，看到猎物就冲出来，扑上去叼回家。这个冬天李老汉和阿黑勉勉强强地也算糊弄了过去。

　　 两年以后，李老汉终归上了年纪，没有躲过一场病，离开了人世，李老汉走了，好友王大壮和邻居把他埋葬在山坳一旁的岭坡上，阿黑趴在李老汉的坟前，忽闪着眼睛，一滴滴水珠顺着阿黑的眼眶滴了下来，王大壮想把阿黑带走，怎么唤，阿黑就是一动不动。每天晚上都能从寨子里听到阿黑凄惨的吠叫声，阿黑趴在李老汉坟前五天五夜也不吃不喝。阿黑死了，王大壮和好心的邻居把阿黑埋在李老汉的坟墓旁，让它在另一个世界继续陪伴李老汉，并给阿黑立了一块小石碑，上面书写“义犬墓”。

　　 后来听说：“一位长着三只眼睛的大神，来到阿黑的坟墓前，做了一个手势，口里念念有词，阿黑的虚影从坟墓里飘了出来，和长着三只眼睛的神人一起飞向天空”。后世有人传说，阿黑是二郎神的哮天犬转世，也有人说：“二郎神君看阿黑忠义，就奏明玉帝，下凡接走了阿黑，被玉帝亲封忠义哮天犬，位列仙班，才有了哮天犬之说”，无论哪种说法都无法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