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9月下旬,我和莲香回沪探亲。女儿王颖中专毕业后分配在上海一家汽车配件厂工作。有一次上晚班,到半夜还没回家。我不放心,悄悄下楼去车站接她。等了半个多小时,女儿才从一辆公交车上走下来。“爸,这么晚了还来接我?”女儿又惊又喜,挽起我的胳膊边走边说。“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我怎么能放心呢!”“还是爸好,最疼我!”女儿撒娇地说。 住在岳父母家里时,每天早晨起来后,到菜市场前面的路边空地上,一边晨练,一边等候岳母。看到她买完菜准备回家,我立即迎上前去,接过沉甸甸的菜篮子,陪她一起走。路上,有熟人好奇地问:“大妈,这是谁呀?最近天天早晨来接你。”“是我家大女婿,从新疆回来探亲。”岳母自豪地说。 11月中旬,我在南汇县医院安龙弟家里告别母亲,回到岳父母家。听说岳母住院了,我心急如焚,直奔医院。在急诊室里,老岳母躺在病床上,已经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了。全家人守护在病人身边,一个个坐立不安,心情沉重,不知所措。我低声问莲香:“老妈得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她悲痛地说:“今天早上老妈还好好的,还出去买菜。上午去人家家里玩,突然晕倒了。我和全山知道后,借了辆人力车,赶紧去送她上医院。当时,在路上她还轻声对我说家去、家去。送到急诊室后,经过检查、诊断,医生说是严重脑溢血,恐怕熬不过今晚了,让我们准备后事。”莲香边说边掉眼泪,我也悲痛欲绝,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第二天快天亮时,值班医生说:“病人快不行了,你们赶快准备后事吧。”我和李光耀一起赶回家,搀扶着老岳父,带领女儿和佳佳到医院,见老岳母最后一面。莲香和莲萍流着眼泪,细心地给老妈擦洗身子,换上新衣服。全家人失声痛哭,悲天怆地,令人心碎。我和全山将老妈遗体抬上手推东,送到太平间。 回到家里,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办丧事。全山去亲戚家报丧,莲英、莲萍去买寿衣、祭品、花圈,我和莲香、红娣在家里布置灵堂。大家齐心协力,密切配合,白天忙着操办丧事,接待前来奔丧的亲友,夜晚轮流守灵。在追悼会上,全山代表家人致悼词。老岳母的丧事办得隆重、体面。事后,老岳父和亲友们都比较满意,夸赞儿女们的一片孝心。 夜晚,我陪老岳父一起睡觉。一天夜里,老岳父半夜起来小便,回卧室后也不开灯,摸索着寻找什么东西,尔后又上床睡觉。第二天上午,他把儿女们召集在一起,说:“我这里存有一点积蓄,原本是为你们老娘准备的,担心我走在她前。现在她走了,用不着了。我也年纪大了,万一象你们老娘那样突然走了,这钱就找不到了。我想了一夜,决定自己留一点,剩余的全给你们分掉,四个儿女每人四千元,你们有没有意见?” 听老人这么一说,大家都惊呆了。原以为老人没有什么积蓄,想不到还存了那么多钱。大家都不忍心要老人的养老钱,让他留着养老用。老岳父却固执己见,坚持要给儿女们分钱。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恭敬不如从命,大家也就默认了,各取一份,保存起来。 几天后,我和老岳父一家人一起去嘉定松鹤园为老岳母购置墓地。墓地林木葱郁,流水清澈,空气新鲜,环境优美宁静,是亡灵长眠的理想天堂。 办完老岳母的丧事,我和莲香告别家人,登上了西去的列车,离沪返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