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这天,天气阴沉沉的,元宵节刚从老家返回小城的我,明知天气预告有雨,却执意再回老家,因心中惦念着大病初愈的老父亲。于是,我和妻打点行囊,就向老家的方向进发了,天是阴的,我的心情也不太晴朗。车行至半路,天空真如天气预报所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会儿就“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盖和窗玻璃,妻说:“地面都被雨湿的光亮起来了,有些地方还有小水湾呢。”天因雨而打破了阴郁沉闷,此时我的心情也释然了,因为什么呢? 冒雨行进在回老家的途中,平添了与晴日里不一样的感受,望着窗外飘飘斜斜的春雨,我思绪起伏,感慨万千,这春雨点拨起了我一缕缕情愫,情在雨中,其实还不是那雨中情,那是什么呢?是思乡情啊,是乡愁。这时我想,这思乡情、这乡愁,并不是相隔千里、万里才萌生的,即便如我等人,离老家只数十里的路程也竟有思乡情,此时的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滋味,不怕别人笑话,这是心灵在诉说。 冒雨行至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是一段土路,这是因村子混乱十几年后延续的结果,雨天的感触,更深。打开车门,脚踏在泥水中,整个人已沐在骤风急雨中,风刮得怎么也撑不开伞,试了几次都不行,情急之下还犹豫什么呢?我和妻小跑着、嘻嘻哈哈着、嘴里还试试啦啦着就往家里跑,这让我想起了儿时冒雨往家跑的滋味,那是自己的家啊,谁不都是往家跑啊?只要有家在,这点风雨算什么呢?再说了,我和妻都是从农村歪歪斜斜地走出来的,大凡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哪个没经历风吹过、雨打过、水泡过、泥粘过?即使到了现在脚上的泥还不一定洗净呢,泥水脏不了自己的脚,而脏了的是有些人脱离农村后弄脏了自己的心灵。我觉得踩着这样的泥水,才感到接地气,脚下才感到有根,心里才有种踏实感。 冒雨走近老家大门外,抬头见两盏大红灯笼在门楼上高高挂,这让我想起了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不过,此时的两盏灯笼正处在风雨飘摇中,它们“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维护着正月里的尊严,我对两盏灯笼仰视。 我一手提着物,一手推开街门,妻紧随,冒雨闯进了家门。86岁的老父亲见了一愣怔,“光延着好天回来就行了,你们怎么下着雨来了?”说着,眼角湿润润的,我搪塞着说:“噢,回来看看。”老父亲在大病一场后,不愿随我到小城居住,执意非要回老家住,我也不好强扭着,就随老父亲的心愿吧,便和妻便有时每天一趟、有时隔三岔五一趟地回老家照顾,专拣老父亲爱吃的买,以尽人子、人媳之孝。这次之所以阴雨天归来,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老父亲的药快吃完了,我怕因此中断了。老父亲几次对我说不想吃药了,觉得自己吃着药就是病还没好,心情低落,还怕我花钱买贵重的药。在我和妻的不断劝说下,才一直吃着药,我便一直为老父亲买着药,让药减轻老父亲的病情。我觉得,老父亲只有吃着药,才能维持着现状不使病情复发,并向好的方面发展。看着老父亲一天天的好起来,我一直压抑的心才慢慢放松起来,我的心情也一天天的好起来。 问候了老父亲一番,父子俩坐着闲聊了一会,我便起身拿着钳子、螺丝刀,搬着凳子冲进风雨中,顶风冒雨解红灯笼,因按农村的说法,大多过了正月十五就要把红灯笼解下来,我想,即使顶着风雨也要把它解下来。寒冷的西北风吹冷了我的身体,淅沥沥的冷雨淋湿了我的衣服,那天的风雨确实太大了,老父亲一遍遍地开门担心地看我,一遍遍地叫着我的乳名喊我:“别解了,等到好天再解吧!”我知道这是老父亲在心痛我,越是这样,我就更来了勇气,非冒雨解下来不可。这虽是一件小事,却看出了老父亲在顶风冒雨关心着风雨中解灯笼的儿子,我和老父亲间涌动着浓浓的父子情。 门外的雨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门里的我和老父亲在暖暖地吃着午饭,这是多么值得回味的亲情和天伦之乐啊,本来在家几乎不沾酒的我,因沉浸在浓浓的年味里,洋溢在父子俩的深情氛围里,频频地举起酒杯,伴着门外的风雨声,随着对老父亲的祝福声,把一滴滴陈年佳酿装进了心里。此时的我想,父子情就是一壶珍藏几十年的陈年老酒,越品越香;大病初愈的老父亲脸上绽开了久违的微笑,有时还竟笑出声来,听着老父亲的笑声,我也笑了。 谈笑间,我在不停地说着:“爸爸好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了。”的宽慰话,父亲不停地应承着;我还说:“随着春天的到来,您的身体会越来越好。”老父亲听了直点头。是啊,这春天给老父亲带来了生命的春天,这春雨滋润着老父亲的心田,这春雨下得多及时啊! 老父亲见雨下得小了下来,怕再下大了路上不安全,就再三催着我俩回去,我和妻有点恋恋不舍,绵绵细雨仿佛就是我此时的心情,雨在缠绵,我的心在缠绵。怎奈老父亲再三的催促,只好冒着绵绵细雨驶向回小城的路,雨,在慢慢地下着,我的心在慢慢地咀嚼着,一路上我就是这样回味着冒雨回老家的别样感受。 冒雨回家行,沐在春雨中。淅淅沥沥的春雨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乡情、亲情、父子情,还有那些情浓得化不开的不言中,使我许久、许久沉浸在深深的回味中…… 乔显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