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地方， 一听到名字， 你就会想走到那里去看一看。 比如说“半月湾”， halfmoon bay， 我在地图上看到这个名字，总是想要去看一下， 想像着，如果一个地方有着这么浪漫的名字， 那里也应该会很美丽吧。

　　卡萨布兰卡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这个名字好像是从读书的时候就在脑子里飘过， 什么原因印象这么深， 却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觉得在这个名字里， 能够想像出海洋， 沙漠，能够想像出月光下的沙滩， 和那沙滩上摇弋的椰子树。

　　可是等到真正要到卡萨布兰卡来了， 网上旅行者们的评论却让人感觉很吃惊，说这个城市一点意思也没有， 完全就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 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除了到这里来看一眼大清真寺，没意思，能不来，就别来。

　　可是，要到摩洛哥来， 卡萨布兰卡是一定要来的，机场就在这里。 第一次到北非， 卡萨布兰卡机场望出去， 却并没有想像中的大漠， 一片红土， 平坦而肥沃，种植着绿色的农作物， 星星点点的橄榄树点缀在中间。 空气里漂浮着灰尘， 分不清是细小的沙还是那红土在阳光下扬起的灰。 一月份， 这里的阳光很灿烂。

　　真正在卡萨布兰卡住几天， 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了， 我们刚从沙漠里出来， 风尘仆仆， 感冒了，一路咳嗽着， 就住进了市中心的diwan hotel， 也是当地的出租车司机推荐的， 显然，他对这间酒店赞誉有加。 住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是当地人开的酒店，不是那种全世界到处都有的连锁酒店，房间里布置得很有阿拉伯风格， 房间很大很大，宽大的窗台上铺着厚厚的坐垫，进到房间里， 感觉像住进了旧时代的阿拉伯皇宫。

　　打开窗帘看出去， 卡萨布兰卡就像是二三十年前的广州，白色的楼房高矮间错着， 鸽子，海鸥在楼房的顶上盘旋着。 街道两边的建筑物楼下都有骑楼， 各种商店，餐馆就开在这些骑楼里面。 街道上蛮脏的， 人流熙来攘往。 卡萨布兰卡的旧城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 当地人叫“old medina”。卡萨布兰卡的旧城，也和其他阿拉伯城市的旧城一样， 都是窄窄的街道和小巷，纵横交错，错综复杂， 完全没有任何方向感，走进去之后一定会迷路的。 这个地方实际上也是当地人居住的地方，生活气息很浓厚， 靠近城墙边的部分有紧密相连的各种小商店，卖服装，鞋帽，皮具， 很像是七八十年代中国内地个体户刚开始兴旺的时候， 在街道两边产生出来的那些服装批发市场， 皮具城什么的。

　　我走在这些窄窄的街道里， 从各种五颜六色的小商铺前走过， 看着里面陈列着的玲琅满目的各种小商品，那感觉相当怀旧。在商品经济还很不发达的那1980年代，我的父亲母亲也是走在街道上的这些小商铺中间，买一块花布， 一盒录音带，或是一双鞋， 那个物质条件很差的年代， 拥有一点点的美好的东西，那份由衷的满足感，在今天，是多么难能可贵，走在这个老城里，那个时代在卡萨布兰卡又像是回到了身边。走过的时候，看到街道上推着平板车的人， 上面放着橘子， 香蕉，苹果在街边叫卖，也感觉是那么熟悉。街边白色的旧式楼房的窗户上，凉?鹱乓路? 毛毯， 小朋友们在窄窄的巷子里踢足球， 街边的小餐馆里坐着当地人在吃着传统的小吃。 走着走着， 已经完全迷失在这些小街巷中间， 只好向当地人打听怎么走出去。

　　卡萨布兰卡街头的特色小吃很有意思， 从老城里走出来，街边上就看到有卖炒花生的摊子， 一包一包的炒花生就放在平板车上， 看上去闻上去都很诱人。 卖的人从一个纸箱子里包了一包给我们， 还是热的， 拨开壳， 里面的炒花生很香脆， 像是当年过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炒花生的那个味道。酒店旁边就有一间当地人的大菜市场， 白色的围墙，围成长方形的一个街区， 四个角盖着尖尖的角楼，中间有大大的圆洞门， 这个菜市场一看就知道很有年头了，应该是和以前的旧城差不多时期的建筑物， 现在还在使用着， 里面有花店， 小饭馆， 面包店，水果摊子， 菜摊子等等，当地人都聚在面包店里买新出炉的面饼， 好像是晚餐用的， 看着我们好奇的神情， 买面饼的人笑笑地告诉我们这些面饼的阿拉伯文名称。

　　市场旁边的街角上， 停着一辆平板车，上面放着大锅， 煮着什么东西， 飘出来的香味很浓。 我们以为是卖煮田螺的摊子， 走上前一看才知道， 是卖煮蜗牛！ 每一份一小碗， 买的人就站在平板车的边上， 拿一根牙签挑着小蜗牛里面的肉出来吃。 我们买了一份蜗牛， 还带有一碗煮蜗牛的汤， 也站在街头， 用小牙签挑着吃， 那汤里不知道放了什么调味料， 很香很香， 能够尝出来的味道里有很多生姜和胡椒， 一碗汤喝下去， 马上感觉到头很舒服， 本来有些感冒， 鼻子还有些不通，这一碗汤下去， 鼻子呼吸也好像畅通了一些，咳嗽也好了很多。 语言不通，也不知道这蜗牛汤里到底放了一些什么调料，看着当地人都围在这平板车旁吃着这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小吃， 还真是觉得很有意思。

　　卡萨布兰卡的rick's cafe 是一定要来的地方。 这间餐馆之所以有名， 完全是因为七十五年前的一部黑白电影《casablanca》， 中文的名称是《北非谍影》。这部电影就是在rick's cafe 拍摄。卡萨布兰卡也有填海造田的一部分， rick's cafe所在的旧房子， 以前就在海边上， 旁边就连着旧城墙， 有炮口和炮台直接对着大海，现在， 这一部分填海造田变成了卡萨布兰卡新港口，rick's cafe这好就对着这新填造出来的一片地区，门口有一条大路直通市中心。

　　从外表看， rick's cafe不很起眼，普通的一幢白色的旧楼， 门口有几棵椰子树。 这间餐馆很出名， 有游客特意到这里来拍照留念。 《北非谍影》这部影片到底讲的是什么内容， 我已经忘记了， 是三十多年前看过， 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可是这间餐馆却很有特色， 北非殖民地时代留下来的欧洲特色。走进去的时候，正是午饭的时候。餐馆里有几桌人在吃饭。

　　这种旧时的老房子都有着典型的北非风格， 从外面看， 高高的白色围墙上只有几扇不大的窗户， 走进去， 才知道内里别有冬天。 高高大大的四合院一样的建筑， 连着地下室有三层高。里面布置很有旧时的欧洲风格， 欧式的风格中又夹杂着阿拉伯的痕迹。 内庭院的走廊，回廊和庭院中间，都摆满了桌椅， 很有情调地点着阿拉伯风味的小台灯，白色圆拱形的回廊边沿让人很能联想到穆斯林的建筑风格。 地上都铺着摩洛哥地毯， 和墨绿色的围帘， 带着金色边的白色屋顶纱帘一起， 在这个回廊式的建筑里神奇地创造出沙漠里绿洲的一点味道。我留心看了一下到这里来吃饭的人，显然都是看过那部电影的， 每个人都精心地打扮好， 到这里来是很讲究的一件事了。 侍者都是摩洛哥人， 讲话很轻柔，头上都戴着暗红色的小圆帽， 端着茶盘， 拿一把很精巧的银茶壶， 用镶着银腿的小玻璃杯给客人们倒茶。

　　到了这里， 拿氛围就是感觉到非常浪漫。庭院里摆放着旧时的大三角钢琴， 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在酒吧前小酌着， 低声地谈心， 二楼布置成书房一样的地方， 电视里就放映着《北非谍影》这部影片， 让你很想坐下来， 喝一杯酒，慢慢欣赏一下。 恋爱中的人到这里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总是觉得， 这里，就应该是谈恋爱的地方。

　　酒店楼下看到有阿拉伯浴和按摩， 我们很高兴。 从沙漠的旅途中走来， 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享受一下按摩，那该有多好。 这里的阿拉伯浴可真是很有特色。不是泡在热水池里，而是在湿蒸房里， 这还真是很好， 我每天都蒸汽浴， 旅行的这一段时间没有做， 还真有些想。 等到按摩的人把我的全身涂上当地的清洁油， 让我在湿蒸房里蒸十几分钟的时候， 我还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 下一步一开始就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怎么这么脏！按摩的人很耐心地用一块粗布毛巾在我的全身仔细搓，推， 我躺在那里， 看着一大块一大块的脏东西从我身上搓下来， 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按摩的人也有些吃惊， 开玩笑说， 从我身上搓下来了七公斤脏东西！我是每天都蒸桑拿的人，已经持续好多年了，怎么有这么多死皮，脏东西还是黏在我的身上，而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见， 每一个人都有多脏。洗完阿拉伯浴，全身都轻快，好像每一小片皮肤都快乐， 终于可以呼吸了。

　　卡萨布兰卡，就是这样一个令人不断能够想起过去的地方。 到这里来，随着自己的心情去体验一下当地人的慢生活， 让阿拉伯浴把自己多年的污垢除去， 在rick's cafe喝一杯茶，遥望一下远处的大海， 看一看那黑白的老电影， 或者， 走进那矗立在大海边上的巨大的清真寺， 看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大厅，体会一下，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需要的东西真是不多，干吗， 要让自己那么累呢？在卡萨布兰卡， 我好像又能够感受到那三四十年前的感情， 和家人们的感情， 和朋友们的感情，在那个物质世界极为简单的地方， 感情是多么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