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客 前两天,我正在单位上班,小老表打来电话,说,中午你到千家宴酒店,天子哥从重庆来了,我们大家一块聚聚餐。 天子哥是我大舅的儿子,内战时,大舅原在国军的麾下,淮海战役中,被共军俘获,后随南下部队解放了重庆,重庆解放后大舅被安置在当地一造船厂工作。天子哥在重庆出生长大,成了土生土长的重庆人。 听妈妈说,文革前,大舅也回过老家虞城探过亲,文革时,因为大舅曾有一段为国军卖命的黑历史,被红卫兵揪住小辫子,斗成神经病,神志不清。文革后,他一直在当地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因身体原因,再不能回虞城。 天子哥之前奉父母之命来过两次虞城老家,来看望爷爷奶奶、叔叔、姑妈。一次是他在山东当兵,顺道路过虞城。记得那年,我十岁左右,当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出现在我家时,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那时小城家家户户生活还是凭票供给,家里也没什么大鱼大肉的款待他,只是他特别喜欢吃辣子,他说,只要有辣子就行。妈妈买了很多红辣椒磨成辣椒面,天子哥一天三顿都是大米饭伴辣椒面吃得津津有味。他吃辣椒不像我们河南人,抹点辣子有点辣味即可,吃多了,嘴里辣得火烧火燎呲呲哈哈得喝凉水紧急解救。而他吃的每粒大米都让辣椒面染的通红通红,叫人触目惊心、瞠目结舌。 小时候,我还不知道重庆人个个都是吃辣能手,看到身着戎装,英俊潇洒天子哥如此壮举,我对他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 大约十年前,他风尘仆仆又来虞城探亲,随便在我家做了几道川菜,记得有毛血旺和辣子鸡。菜里放的干辣椒比主料还多,每道菜都是红彤彤,我硬着头皮尝了几口,味道还不错,不过我嫌太辣了,只好浅尝辄止。 那时,农村人家还没有像样的厕所,天子哥到乡下探望爷爷时,每次如厕,都是到村外的密林中方便,但他却害怕林中有狼突袭,总需爷爷陪护着他。大家都取笑他像王银环下乡来到了朝阳沟。 到了酒店,才知道,这次不光天子哥,还有大舅的女儿天凤姐也来到了虞城。来看望我的垂垂老矣的二舅。 我的二舅设宴款待远方来客,弄了一大桌子丰盛菜肴,二舅的六个子女也都到齐了,加上其他亲戚,一大家子人难得凑一起,我看到二舅非常高兴,突然想起母亲,心下不由生出无限悲凉,深刻体会到毛主席的一句诗:泪水化作倾盆雨。 如果母亲健在,又见了重庆来的大侄女,一定更加欢喜无限。 又想起余光中的乡愁: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大舅虽然因故再不能回到故乡,但他思念故乡,怀念亲人的拳拳之心却时刻不能改变,席间,天子哥带来了大舅的祝福和问候。 酒桌上觥筹交错,久违的亲人们相谈甚欢。 天凤姐说,她第一次来到北方,第一次见了大雪,不幸的是,到虞城下车时,光顾观赏美丽雪景,没留意雪地路滑,不慎跌了一跤,手腕都摔紫了,胳膊肿的像法式长棍面包,祸福相伴,令她终生难忘。 散席后,天子哥从身上挎兜里掏出两盒重庆香烟、一盒重庆火锅底料和一包干辣椒送给我,声音低沉嘶哑地说到,我知道姑妈、姑父都不在了,这儿今年下大雪,太冷了,天凤受不了,我们这两天就回去了,这些东西你留着,做个纪念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虞城、重庆关山万里遥,下一次不知何时能再聚首? 作者:虞城倪全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