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来之不易炒咸菜

　　1961年4月24日早自修时，我家邻居的儿子、初二甲班学生王天龙，拿了一瓶咸菜走到教室门口，对我说：“你家里叫我给你带瓶咸菜来，拿去吧。”说罢，把一大瓶咸菜递给我。啊！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并没有要家里带一瓶咸菜呀。偶尔一个星期日不回家，父母便这样关怀我。

　　我感动得几乎流出眼泪。虽然只是一瓶咸菜，但是，礼轻情义深呀！带来了父母的问候，带来了家庭的温暖，使我又高兴，又惭愧。高兴的当然是家长对自己的关怀，但惭愧的又是什么呢？就拿张燧君同学对我说的几句话作回答吧。

　　他说：“王龙生，我昨天到你家里捉小鸭，你的母亲问我，你们星期日回家米票拿的吧？我家龙生怎么不拿米票回家？我回答说，米票学校里是发的，王龙生不拿回家，大概是他在学校劳动时补充吃掉了吧。现在，你想想，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你有脸回家吗？你不觉得惭愧吗？”

　　我听着听着，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热辣辣的，心乱如麻。是呀，我还有脸回家见父母吗？我实在感到惭愧极了。是呀，我简直成了一个骗子，连家长都要欺骗，这象一个毛泽东时代的青年学生吗？何况，我还正在争取入团呢。我越想越感到惭愧！决心从今以后，每星期日回家，一定要把米票带回来给父母。

　　4月26日，我们正在课堂里大扫除时，朱松林老师急促地走进教室说：“学校需要我班派两个同学去伙房踏咸菜，谁愿意去？”踏咸菜是件苦活，时间又长，同学们谁也不愿去。我认为，自己是个班干部，是一个正在争取入团的进步青年，决不能怕苦怕累，应该起带头作用。於是，走到老师面前，毫不犹豫地说：“朱老师，我去踏咸莱。”

　　刚到伙房，一起报名去踏咸菜的陆文昌同学动摇了，不愿干了，找借口回教室去了。我穿上套鞋，卷起裤脚，跳进咸菜缸里，“嚓嚓嚓”地用力踏起来。再铺上厚厚一层雪里蕻菜，上面撒一大碗粗盐，又使劲踩踏起来。不一会，雪里蕻菜被踏得薄薄一层，挤压得很紧很紧，渐渐渗出水来。就这样，一圈又一圈，不停地用力踩跺着，象是万米长跑似的，双脚酸麻，头晕眼花，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最后一层雪里蕻菜踏完了。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感到劳动后的无限兴奋。

　　换了鞋子，提着套鞋，吃晚饭去了。今天晚饭吃的是炒咸菜。我细细品味着咸菜的味道，觉得比以前好吃多了，鲜美可口，吃得津津有味，忘记了刚才劳动的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