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家有一处老房子,估计也有六十多年之久了。每次回家看到家里的老房子,就有一种岁月的回味及生活的沧桑感及厚重感。老房子原来屋顶上盖的是草,后来由于雨水渗漏,重新进行了修缮,屋顶上盖了瓦,就成了土墙瓦房。 记忆中,我家的草房子经常的修,每隔两三年就要重新翻修一下,把旧稻草取下来,又换上新稻草,尽管换的很勤,下暴雨时草屋还是经常的漏,经常用脸盆、水桶把水接着。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父亲就找人把屋椽子重新换一下,上面盖上元毛毡,元毛毡上再盖上瓦,就这样住几年,再修修补补,房子就保存了下来。 以前一家八口都在这三间茅草屋里生活。四个哥哥住一个房间,父母、姐姐和我住一个房间。记忆中姐姐的床摆在窗子前,是一张窄窄的竹床。其他都是木板床,木板床上垫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床上罩了一个蚊帐,蚊帐基本是补丁套补丁,蚊帐的四角用稻草压的严严实实。夏天防蚊子、冬天防风防灰,床上的被子也是补了又补,睡的也是破旧棉絮,那时的冬天感觉格外的冷。四个哥哥住在一个房间里很热闹,晚上把门一关上就是他们的天堂。四个哥哥中,三哥接受的教育程度最高,也最有艺术细胞,虽然日子苦,三哥吹拉弹唱样样会。大哥二哥没有读过书,三哥和小哥经常教大哥和二哥识字,有时吵闹到深夜,母亲出来发火时才安静下来。 那时家里来人来的最多的就是娘舅,他经常到我家来。家里苦,来人也没有什么菜,平时就是咸菜和菜园的蔬菜,是没有钱买肉的,而且根本无处去买,桌上最好的菜就是一碗蒸鸡蛋,几小勺就舀光,一大家子,有的根本吃不到。后来,家里条件好一些,娘舅来的时候,母亲想尽办法也要做几个菜。在我的印象中,娘舅不喜欢我和姐姐,说我们不做事,给家里添负担;我和姐姐也不喜欢他,不希望他来我们家。因为他一来,母亲就忙着烧饭,把家里最好吃的给他吃,我们就吃不到。 随着哥哥们年龄的增长,大哥二哥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为了让哥哥们稍微有一个像样的婚房,父母不得不重新做房子。那时交通不发达,做房子的石片是从几里外的山上一担一担的往回挑。砌墙的青砖都是自家烧制的。烧制青砖也是一道复杂的工序。首先要选一块大一点的地做土坯,做土坯的土必须是熟土(泥土经过反复搅拌后的土),再用土坯磨具一块一块的做出来,有序的摆放后晾干,还需经常翻晒。雨天还要盖上厚厚的稻草防淋湿。然后在有山坡的地方挖一个大窑洞,等窑洞风干后,把土坯一块一块的运来放在窑洞里放整齐,摆上满满的一窑洞土坯,再用土几草等把窑洞的头封闭起来。烧上三天三夜,等冷却后,把揭开来,浇上适量的水,这样一窑砖就烧好了,烧制过程中,火候把握好是关键。往往连续要烧几窑砖才能做三间房子。每逢做房子的时候都是家里最忙的时候,父亲要前前后后的张罗,母亲要烧菜做饭。等三间房子做好后,父母亲脸上瘦了一大圈。房子做好后大哥二哥就住进了新房子,正好三哥当兵入伍,这样原先老房子就宽敞多了。 后来二哥先结婚,就把新做的三间瓦房给二哥了。记得二哥结婚的时候,家里是一贫如洗。二嫂家提的条件在当时算是比较苛刻的了。首先是必须有三间瓦房、然后一台上海蝴蝶牌缝纫机、一块上海产的手表、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条件如果满足不了,这门亲事就告吹。这些条件在现在不算什么,对于八十年代初期的我家来讲简直是望尘莫及。真是儿多父母苦啊,为了能把二嫂娶进门,父母亲四处借债,甚至把人家一分一分的钱都借来。父亲是个急性子,为了筹钱,几天内把头发急白了,甚至急吐了许多血,所幸没什么大碍。一说起那一段经历,父亲经常用“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来描述当时的经历。由于满足了二嫂家提出的条件,二哥也就结婚成了小家。家里房子又不够住,父母亲在大哥小哥的帮助下,又做了四间瓦房,大哥和小哥各两间。生活条件一天天好起来,二哥把三间瓦房子拆了在原地盖起了两层楼房、小哥又选一块地盖起了楼房,小哥住进了楼房。父母便告别了土墙的老屋搬进了原小哥住的瓦房。 老房子就此空了下来,如今老房子塞满了各种杂物,母亲每天还把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每每看到家里的老屋,童年的许多往事就不由自主的袭上心头,想想一家人从那种艰苦的岁月熬出来真得很不容易。尤其父母双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辛劳和汗水。父母操劳一辈子,如今赶上了好日子,可又是疾病缠身。每次回家看到父母步履蹒跚、举步维艰的样子,内心就有一阵沉重和心酸。我心里很清楚父母在世的日子会一天天的减少,但我内心仍默默祈求上苍:让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让属于我的幸福再长久一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