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古风乐,喜欢那抹穿越时光丝竹般的悠长。 在我未听古风乐之前,我从不知道会有这样一种音乐能令我这般享受与着迷。当那婉转悠扬的、属于古风乐特有的旋律第一次萦绕于耳畔,如同深山竹语,一瞬间便惊艳了已灰暗许久的心房。 “一入古风深似海,从此歌单是董贞。”与大部分人一样,当初我最喜欢的古风歌手便是董贞;而时至如今,我依然认为她的声音是最适合唱古风的那种类型。董贞的歌声,清冽而不失婉转,唯美而又不过于矫揉,她的歌,每一句都藏着一股来自山水江湖的潇洒豪气,却又夹杂着几丝似深闺旧梦般的流连思情。 董贞的《御剑江湖》和《朱砂泪》都属于网游音乐。当然,我没兴趣去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网游,我只是单纯地听歌。 “落花跌碎在心田/恍惚映出你容颜”这是《御剑江湖》的开头两句,细腻的歌词加上舒缓的配乐,安静得不容侵犯,仿佛是一双柔荑轻轻抚去你心中的阴郁,牵引着你的心跟着旋律行走。“御剑江湖/一生情一生殇/烛摇红剪西窗/对影亦成双”江湖恩怨情仇终会如烟霞般远逝,一切的一切,终究安宁如初。整首歌的氛围就像一首平和的诗,隐逸在江湖风雪中,于红尘里婉约安详,不喜不悲。 而《朱砂泪》的歌风则多了一些张扬,但主调依旧是安静的。“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白衣染霜华/当年醉花荫下红颜霎那/菱花泪朱砂”“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谁在问君胡不归/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交千杯/浅斟朱颜睡”当年引剑长歌,啸傲天下,而蓦然回首,心头放不下的依旧是当初一眼倾城的红颜。轻斟薄酒,碌碌红尘不过是一个人的梦,那滴殷红如血的朱砂泪无声落地,不惹微尘。 很多的古风乐都是这样的安静,适合一个人静静地听,品味一剪淡漠时光。“元夜琴鼓奏/花街灯如昼/欢歌笑语飘上船头”听着金莎的《相思垢》,开头的配乐是简宁而舒缓的,但加上本该带有欢乐色彩的歌词,便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欢歌笑语”在反衬作用下立刻变成了低回婉转的“轻吟浅唱”。而后面有一句“寒江配烟火/月伴星如昨/可你怎么独留我一个人过”更是一语道破天机——看世间皆是繁华欢歌,春水映着江畔烟火,繁星依然拥着一轮婵娟,而本该陪在我身边的你,如今又在何方?人间万物成双成对,相依相伴,终才发觉唯我一人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寂寞无人懂,一曲《相思垢》,当真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相思。 至于银临的《棠梨煎雪》,更是一听前奏便能让人被美到窒息。“青鲤来时遥闻/春溪声声碎/嗅得手植棠梨/初发轻黄蕊”俨然是一幅描绘着初春田园风光的丹青画卷。“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天淡天青/宿雨沾襟/一年一会信笺却只见寥寥数语”这首歌中的主角同样也是在等待。汲得溪中初化的雪水,佐以棠梨花初放的细蕊,所煮成的茶,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棠梨煎雪。只是那远在天边的故人迟迟未归,一炉新沏的香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无话浅斟。一个人的落寞,一盏茶的孤独,一幕安宁无争的田园春景,定格了时光。 当安静成了一种*惯,内心所追求的,渐渐变成了淡淡的悲观。所以的歌都是这样,若为安静的歌风,曲中必定藏着或多或少的忧伤。 曾听过一首董贞唱的《幽狐》。“溺于思/夜半回回梦继昨/诉别情/诉别情/泪潸落/清响起/才记除却乞巧难见飞驳/自笑痴/自笑痴/挑红罗”听到这一段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哭。也许是因为歌中的狐女与萧郎,一见生情,二见倾心,却始终相爱不得相守之结局催人泪下。夜半梦醒,忆起往事只化作潸然泪下,苦笑自己为痴人。看着旧景如初,心中已落下无限哀情。 所以那时,我可是喜欢上了能让我心中涌上忧情的音乐,喜欢一首歌听完,心情却久久不得平静,慢慢整理好乱涌的思绪的那种感觉。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位能满足我这种需求的歌手。他就是霍尊。 霍尊的声音有着独特的空灵感和朦胧美——当然他人长得也挺朦胧的,刚开始看到他照片时真的认不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好了这些都是题外话。因为他音色的特点,霍尊所唱的歌都是带有悲伤色彩的。人们在听他的歌时全身心都会不由自主进入放空状态,而事后回味起来,又觉意犹未尽。 “萧萧风雨江畔/叹人间冷暖/昨日去而复返/春夜雨潺潺/花开花落几番/难捱是心寒/梨花落地无人管”就算单看着《梨花落》的歌词也会让人感觉有一团东西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久而久之便化为如流悲思。满树梨花早已被雨打风吹去,纵使去而复还,依然回不到当初,见不到那树白花胜雪。哪怕梨花落尽,仍旧诉不完满心的感慨,白花跌落,碎成一地哀思,无语凝噎。 霍尊的歌几乎全是这样的类型。其实悲伤的音乐还是不宜听多,太多了对生理和心理都不好。 所以,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我又发现了一条能给我带来更多惊喜的新大陆。 那首歌,叫作《爱殇》——不错,还是董贞唱的。乍一看歌名,你是不是认为这是一首悲情的歌?是的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当听到这一段“船过空港/将寂寞豢养/旷野霜降/低垂了泪光/啊……啊……”毫无征兆的高亢,令我准备悲风袭来的身心刹那间凌乱得找不到北。妈呀这真是董贞唱的?董贞竟然也会飙高音?这音飙得我小心脏差点受不了!而震撼过后却是意想不到的舒畅,当千帆过尽皆不是,心中的愁绪早已堆积如山,与其泪光空垂,不如对着寥廓荒野,让一切随风放肆于天地之间。那种高亢不羁的曲调,是无拘无束,是彻底的自在。 从此我便对这种近乎疯狂的曲调着迷。于是,我进入了戏腔圈。 戏腔算得上是古风乐中最能让人思绪沸腾的一种形式,看似甜糯娇柔的戏音小曲,个中情感却是慢慢的骄纵与放肆。《弱水三千》中唱道:“一双鸳鸯戏在雨中那水面/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怨/轮回百转/只求陪你续前缘”放眼苍茫弱水三千,何处能寻到属于我的那一瓢?等不到心中所爱的那人,或许应该独自怨叹;而我却偏偏甘愿轮回千年,只为同你一起谱写那段早该属于我们的缘分,是大胆,是惊世,是不顾一切的执着。这便是戏腔音乐中的情感,让人惊喜不断,又欲罢不能。 戏腔的精髓便是反串,由男人唱出女声,似乎比原来的女性声音更要深入人心。说到这不得不提的一个歌手,就是李玉刚。大家该是对他十分熟悉的,一个人便撑起了戏腔圈的半边天。他的一首《逐梦令》中唱着:“逐梦令浮生半醒/谁薄命叹倾城盛名/我微醺面北思君/等天明憔悴入铜镜”歌中他仿佛化身成了一位倾国红颜,对着窗前铜镜等待情郎归来。也许这场等待注定是缥缈的浮生一梦,却依旧是芳颜憔悴,终不悔。不要问这歌中的女子是埋骨西冷的苏小小还是血溅桃花的李香君,只需知道她明知这是场无期的苦等还是这般的自饮自醉半梦半醒地痴等下去,其中的执念令人惊叹。 “风借残月隔山凝望你/寄思几缕随心随雨落满地/血溅桃花灼成扇/扇去人空几时还/烟雨间莫太晚”欧阳青,曾与李玉刚齐名,有着与李玉刚相当的实力,却并没有他那样的运气。欧阳青的《桃花扇》与上面的《逐梦令》亦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写的是绝代倾城的佳人思念着远在千山之外的檀郎。一把桃花扇,因着上面的美人血而流芳千古,因着美人宁死不屈的决绝而垂名青史。 戏腔便是如此,不需要想方设法去压抑情绪,释放情感,让听众去感叹去震惊,这便是她的目的。 然而戏腔听久了,也难免会心意阑珊,感觉心里像是缺了什么东西。所以,我又开始寻觅古风乐的另一重境界。 也许是宿命的安排,我遇见了刘珂矣。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悠悠风来/埋一地桑麻/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刘珂矣的《半壶纱》并不同于我之前听过的任何一种古风乐。那首歌是平和舒缓的,不带有多少悲伤情绪;但若说是纯粹安静的,却又有些意犹未尽。水溅青花,归家时可见暮风吹过一地的桑麻,颇有几分陶潜采菊南山的味道。也是听了这首歌我才明白,原来有些情感不需要向全世界大声宣告,有一种简单的做法,便是令其慢慢化为虚无,随风而逝。恩怨未解不如寄于一池清水,爱恨绵绵不如种下一地桑麻。 骄傲,张狂,皆化为一袭淡泊的过野清风。那是一种空明至极的禅意,通透彻达。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就像《半壶纱》中所唱的一般,刘珂矣的歌都带有浓重的禅味,仿佛是刚从古庙檀香中提炼出来的,圣洁得不容侵犯。世事无常,烦扰自生,不如一笑泯恩仇,就让一切逐渐淡漠在光阴里,不染纤尘。 不论是《泼茶香》中的“飘带引斜阳/扫墨腕底香/共我泼茶人/如今在哪方/石碌补天长/云锣声两行/微笑过往只道是平常”还是《风筝误》中的“风筝误/误了梨花花又开/风筝误/捂了金钗雪里埋/风筝误/悟慢相思挂苍苔/听雨声数几声风会来”刘珂矣的歌像极了一首词句平实却意味悠长的禅诗。斜阳外赌书泼茶,梨花树下卷丝轮放风筝,寻常生活亦可以美得像首诗,像支曲,像幅画。听着董贞的歌你随时可以跟着调子轻哼两句,而对于刘珂矣的歌,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任何的修饰都像是对神灵的亵渎。歌中一字一句总关禅,句句都纯洁得不食人间烟火。 是一种了悟,是一种阅尽万千繁华后,才知最美的依旧是最初的宁静无邪。 最后,便以一首《陌上花早》来结束吧。“迢迢陌上花/年年颜色好/不见春来迟/但见花开早”仿佛一卷画在眼前展开,画上,陌上春花芬芳正好,娇艳欲滴,唯恐无人欣赏。“西京春不到/平陵雨潇潇/广汀莲子熟/北岭雪如烧/出云谁家女/人面比花娇/青川少年郎/江楼上醉吹箫”恍若一条奇妙的道路,沿途风光各异。时而安静似小桥流水,时而狂放如大浪淘沙;时而一剪秋水,低愁了寂寥岁月,时而半阕禅音,顿悟了闲逸时光。 把一盏酒,喝到半梦半醒;寻一个归宿,上江楼看断风花雪月,再也不去理会陌上花开无数,故人何处。 天地悠悠,不知哪里会是我最终归属的地方;而有这一曲古音陪我共度万水千山,唯此,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