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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的拐杖
 
 
修改时间:[2017/12/08 10:07]    阅读次数:[414]    发表者:[起缘]
 

  翁同?的拐杖

   文/廖超国

  翁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少,但完全清楚他一生的人也不多。至少在这之前我是这样的。只知道他与戊戌变法扯在一块,还有他名字中“?”字既不好念也不好写,一旦记住了也不好忘。后来为写这篇文章,恶补与他有关的晚清的历史,才略弄清了关于他的一些情形。

  翻看了一些资料后,我自己用四句话概括他的一生。

  他曾居金榜之首。咸丰六年,也就是公元1856年一甲一名的状元。他自幼禀性好学,熟读《四书》、《五经》以优异的成绩,一路过秀才、考举人、中状元。

  他曾位帝师之尊。同治、光绪两朝的帝师。他给10岁的同治皇帝讲《帝鉴图说》,他为四岁的儿皇帝光绪上课,教他写“天下太平”和“光明正大”,还让儿皇帝朗诵“帝”、“德”二字。他当光绪的老师长达22年。其间还给掌握实权、垂帘听政的两宫皇太后讲授《治平宝鉴》。

  他曾是权臣之重。晚清政坛的重要人物,官至相国。他办的事即使到今天,民间代代相传,也家喻户晓。晚清四大冤案之首的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就是他亲手纠错平反冼冤的,此案可谓晚清狱讼、法制体系自我完善的典型。

  他曾被开缺之归。光绪两次下诏,第一因“办事多不允协,以致众论不服,屡有人参奏。且每于如对时咨询事件,任意可否,喜怒见于词色,渐露揽权狂悖情状,断难胜枢机之任,本应查明究办,予以重惩戒姑念其在毓庆宫行走多年,不忍遽加严谴。翁同?著即开缺回籍,以示保全”。第二次更重了“……力陈变法,滥保非人,罪无可逭。事后追维,深堪痛恨!前令其开缺回籍,实不足以蔽辜,翁同?著革职,永不叙用,交地方官严加管束”。42载的为官生涯,革职罢官,回到老家,困寓虞山,落魄忧伤,过着半隐居的庐墓生活。最后,满怀抑郁和凄怆死去。在临终前,他口占一绝:“六十年中事,伤心到盖棺。不将两行泪,轻向汝曹弹。”短短四句话,道尽了这位松禅老人的宦海沉浮和无限忧伤。

  当然,他还有许多青史留名的东西,比如他的书法、他的藏书、他的清廉等等。总之,他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留名青史用在他身上应该不过。

  这些都不是我要表达的重点,只是背景,算是铺垫。我要说的是他离世后的那根拐杖。它深深的触动了我,让我心起微澜。真替他老人家悲哀。

  深秋时节,我受邀去参加一个学术研究讨论会。会议举办的地点是一个江南小城常熟。我开始并不知道是他老先生的故乡。听人介绍后,才知道那个小城文化底蕴非常深厚。有虞山和尚湖。虞山被称为江南福地,相传因3000多年前商周之际江南先祖仲雍,也称虞仲死后葬于此而得名。周章墓现仍然保存在山上。山上还有好几处名人古墓的供人参观。孔子七十二贤弟子之一被誉为“南方夫子”的言子墓。元代大画家。前些年被炒的沸沸扬扬的一半在台北一半在大陆的《富春山居图》的作者黄公望的墓。还有明末清初一代文宗钱谦益和他后娶的名妓柳如是的墓。翁老先生的墓也在此山上。尚湖与虞山相伴,因姜太公在此垂钓而得名。城里有翁老先生的故居,现称“翁同?纪念馆”。

  会余,我去参观了他老先生的故居。现存的翁氏故居保存完好,是翁同?的玄孙美籍华人翁兴庆先生将世业捐给国家的。是一座具有典型江南建筑风格的官僚住宅。主体建筑“彩衣堂”199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馆内陈列着翁同?生平事迹;翁同?文物、书法;翁同?主要著作及国内外研究翁同?的论文、信息。同时辅以的映历史原貌的清代红木家具陈列,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在没去之前,就听人说了他那根拐杖的传说。所以参观时格外留意。那根拐杖置于一个精制的玻璃罩中,红绒布作底衬,灯光照耀下,那根红棕色的拐杖熠熠生辉,依然露显着当年主人不凡的高贵。但细看也不难发现有三段断后粘连起来的痕迹。听讲解员介绍,那是因为翁同?去世后,三个儿子为分家产,各不相让将拐杖一切三段一人一段。好端端的拐杖就这样一分为三尸首相离了。听到这里,看到眼前被重新粘连起来的拐杖,心被深深的剌痛,唏嘘不已,哀哀欲绝。他可是皇帝的老师啊,怎么教出这样的不通情理的子孙。由此,思绪散开,想得很多很远……关于他,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

  命运无常的可叹。命运这东西其妙无比,什么力量在左右,说不清道不白。有人说命是一辆车,运是为车修得路,那为什么车与车又不一样呢。再往深究,即使是一样的车为什么却跑在不一样的路上呢。同样的司机同样的路为什么有的平坦有的颠簸。人们总可以预测这推测那,能算出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吗?这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形影不离叫着命运的东西扑塑迷离。说它是偶然也未必全是,说它是必然又无法充分证明。因果之间既有联系又不直接联系。翁老先生从人生的顶峰跌落到深谷,恐怕他自己也难想明白。他本心上不可能去和皇帝作对,但他得到如此凄凉的下场,只能感叹命运无常。

  人生跌宕的可悲。人生可以先苦后甜,但切不可先甜后苦。幸运的人往往是前者,不幸的人一定是后者。有一个幸福的前半生,并不令人羡慕,追求一个安宁的晚年却是大多数人的梦想。无论多么辉煌的前半生都无法弥补晚年的凄凉。翁老先生的晚年是不幸的。他被开缺回家后,居无定所,还是他的学生支助在他父母的墓地旁搭建了一间简陋的房子安身。即使如此凄惨,皇帝还斥令不让他的弟子们帮助他,还要他每月到当地的衙门去汇报思想。皇帝要当地对他严加管束。他的人生如此跌宕起伏,令人替他悲哀。

  政治残酷的可耻。人是有思想的群居动物,有思想一旦群居就难免会产生政治。人不可能完全脱离政治,但若沉缅于政治陷入政治的漩涡则是高手的游戏,一般人最好别去玩弄。高手玩得不小心都会失手而惹火上身。翁老先生就是一例。从古到今这样的例子何止他一人?无论你曾经多么叱咤风云,多么显赫不可一世,一旦卷入了其中的斗争,成王败冠,政治的残酷就显露出来,一落千丈并不稀奇,人上人可能变成阶下囚。政治的江湖水很深,游戏的规则的近乎可耻。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落难的高官临终时给子女留下忠告,做朴质的人,别去?那塘混水。

  官场险恶的可怕。旧时的官既无情更黑暗。官大一级压死人,上级与下级是“榨油水”的利用与被利用关系,同级之间是“螃蟹同篓”相互钳制的你争我夺的关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规则蒙人,潜规则横行,一旦不合便置之死地。管你是谁,一律拿下,没有面情,不讲感情。翁老先生可是当了光绪皇帝22年的老师,照样给他开缺回籍,晚年穷困潦倒,凄凉悲惨。定期拄着?e拐向当地官府报告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人性执迷的可笑。人是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的,无法完全克服本性中对权、色、利的贪恋。人性中的这种痴迷,就像《红楼梦》中道士给贾瑞治病的那把风月宝鉴镜子,即使知道镜的反面是一具骷髅站在里面,预示着死亡,而道士要他只看反面,但他执迷不误,难以拒绝看镜的正面王熙凤向他招手的画面,最后气绝身亡。翁老先生同样对官位痴迷,即使在开缺回家的凄苦日子里,也还在想皇帝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开恩让他回到皇宫为君继续效劳。这种痴迷让人觉得可笑。

  钱财贪婪的可恶。马克思曾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人间太多的恶事或悲剧都因为钱财这个尤物而发生。莎士比亚在他的《雅典的泰门》中也写下了《黄金咒》对金子的可恶作了更具体细致的描述。“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个东西,只这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金子!这黄色的奴隶可以使异教联盟,同宗分裂,它可以使受诅咒的人得福,它可以使黄脸寡妇重做新娘,啊!你可爱的凶手,帝王逃不过你的掌握,亲生父子被你离间,啊!你有形的神明,你会使冰炭化为胶漆,仇敌互相亲吻,使每一个人唯命是从。”。翁老先生的三个儿子,若不是被钱财鬼迷心窍,断然不会对一根拐杖都要求切为三断来分家产。

  教子失败的可哀。无论对谁而言,子女教育的失败是人生最大的失败。一个人无论他自己多么辉煌,若子女教育失败了,他的成功都不能弥补他的失败。翁老先生,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老师,但却连自己的孩子没教育好,在他死后为分家产扯皮,互不相让,无奈将一根拐杖也要锯成三断,各得一份。这种悖于常理行为让人替他悲哀。

  亲情淡薄的可怜。亲情在利益这个妖魔面前真显得苍白无力。为了私欲多少兄弟反目,为了名利多少父子成仇。翁氏三兄弟,还只是把拐杖切为三断,更有甚者,那曹氏兄弟相逼,曹植写下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更令人心寒。心寒亲情淡薄的可怜。

  平淡安宁的可贵。人生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非常短暂,希望自己的人生显赫辉煌,一点不错,这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如果这种灿烂只像天空中的闪电或流星划过夜空便暗然沉寂的话,还不如选择普通平凡相对长久的生活。人这一生,真正的意义感受生命,体悟生活,不是去追求你比谁过的好,而是去寻觅你的今天比昨天过的好,自己每天都有进步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平淡不是平庸,安宁不是不思进取。平淡是你明白了现实的残酷,却依然充满热情爱这个世界,依然不改初衷,在平凡之中发现不平凡的意义。安宁是一种心态的定力,不为外边花花世界所惑,保持定力,不忘初心,方求始终。

  翁老先生岂只是留下了一根拐杖,他其实是提供了一面镜子,折射了社会人生太多的东西,它留给我们的思考也太多太多。我们似乎从中明白一些什么,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按道理去做又是一回事。……唉……这也许才是现实!这也许才是人性吧!

   2015年12月9日

  写于古城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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