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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河纪行
 
 
修改时间:[2017/10/17 01:07]    阅读次数:[439]    发表者:[起缘]
 

  《蜀河纪行》

  一、古镇记

  我过去对于安康这地方的了解,单单只知道有一条汉江,这说出来也实在有些窘。还是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个未完全开发的古镇——蜀河,位于安康市旬阳县,这令我欢喜得很,便想着一定要去看看。

  于是这个暑假便和母亲一道出发,在火车上闷了差不多一整天,到了旬阳县。在县城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坐长途车赶往蜀河。

  蜀河的确小得很呦,就被群山围着。在长途车上大概颠簸了两个小时,从崎岖的山路间渐渐驶向一座并不大的铁桥,刚刚过桥,便能看到蜀河古镇的指示牌。

  古镇是用坚实的青石板建筑的,一层一层垒起,从狭窄古旧的台阶一步步攀上,两旁的房屋厚重又孤独。这里仅剩几户人家——也都是老奶奶了,懒懒地或坐、或站,在门口依偎着斜阳。猫在老人面前卧着,眯着眼,我一近前,戒备的躬起腰——看来古镇确实少有人来。

  继续拾阶而上,青苔已然肆无忌惮,都在砖缝里茂盛着。漆红的门板,雕花的窗棂,还有偶尔见到的褪色的灯笼,都是这个小小古镇岁月变迁的见证者。从明清到今日,古镇承受了多少风霜,从残存的城楼和依稀的碑文上已不可知。古镇西门是清末为抵御白莲教而建,可以想象,当年这里遭受了怎样的风波。

  穿西门而过,是杨泗庙,原是蜀河“船帮”议事、祭祀之所。杨泗庙旁,赫然一个石洞的形貌,却已被封死,当地名曰“朝阳洞”,传说此洞直达四川。但究竟有没有人探索证实过,便不见记载了。

  杨泗庙往前,一路都是巨大的青石板,我慢慢走着,脚步声哒哒。当年蜀河人的脚步一定不总是平稳的,一侧的石壁上,刻着清晰的水位线,就在并不遥远的八十年代,安康特大洪灾也波及了古镇,整个镇子在一夜间被吞噬,那晚的脚步,一定是错乱慌张的。我行到石板路的尽头,古渡口的旧址就在眼前,举目望去,汉江水茫茫远去,几个孩童在岸边追逐,他们可曾想到先辈当年的惊心动魄。

  现下的古镇,幸好是安稳的。我可以悠悠得行在小巷里,顺着斑驳的墙,一起蜿蜒。阳光照在石板上,竟把小巷和外界分割,变得黑白分明,如一张老照片,静默而深情。古镇保存最完好的时家大院,因为没有游客,院门封闭。我推了推,吱呀一声,透过门缝,正好把阳光漏出一线,又被不知名的花草切开,留下岁月沉淀的痕迹。

  古镇还藏着许多秘密,有黄州客商聚会的黄州馆,有济贫救穷的同善社旧址,还有欧洲人在蜀河建立的电报局……这些或大门紧闭,或杂草丛生的所址,无一不是近代蜀河历史的见证。

  从古镇的商业区转回,经过渡口,那几个岸边的孩童仍旧嬉笑着,见了生人,显出羞涩。我忽然生出一种想法,希望古镇永远就这么搁在这里,离“现代”与“文明”远些,搁在那位在余晖下闭目静想的老人脑海中,搁在这些孩子清澈的眼眸中,也搁在旅店老板让人似懂非懂的方言中……

  二、行船记

  倘使说起我以前常常遗憾的,便是一直没有坐过船——当然我所指的不是公园里的游船——是真正行在江上或海上的船。

  从蜀河去到安康,每天早上仅有一列火车经过,要去火车站,可以选择摩的或是渡船。旅店老板告诉我后,我一点不犹豫的选择坐船。

  早上五点便爬起来了(火车是七点的,船是六点一刻发),虽是夏季,山里的早晨却寒气逼人。山色朦胧,雾气弥漫,间或自远处的山谷传来几声鸟鸣,伴着还清亮的月色,当真是《鸟鸣涧》中的意境。

  待乘客到齐,并不宽敞的船舱里竟有二三十人,船长一声吆喝,发动机器,轰鸣声响彻寂静的山谷。这时天渐亮了,群山从雾中慢慢显现,船至江心,越发觉得山峦巍峨,笔挺陡峻。船行得不快,江水悠悠,浪花向船尾涌去,又撞击在一起,形成有节奏的乐章。

  我把头从窗户探出,看江水不断泛起,青色的汉江,深邃不见底。江水渐急迫,船晃得厉害些了,似跌跌撞撞的醉汉,让人心惊。吊顶的一盏昏黄的灯摇摇摆摆,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我们是这茫茫江上唯一的光影。

  这让我想到孔明草船借箭的故事,又望见群山苍翠,转而想起东坡先生的《赤壁赋》。东坡被贬黄州,有“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慨,苍凉之意顿起。

  此时船行加快,也的确是凉了些,风袭在面上,让人受不住了。我回到舱中,从船尾望出去,是一连串奔涌的涟漪,在江面腾挪跳跃。我望的出神,忽然听到舱中的孩子叫起来了:“岸!岸!”船慢了下来,“铿”得一声靠在岸边。我从船上跳下,踩在坚实的岸上,却仍有好一阵的漂浮之感,此时太阳光已经洒在江面上,油油的一层,像西洋画般泛着铜色,我初时乘船的清冷完全退却了。远处还能看到几艘货轮和渔船,我多想看看它们工作的风姿,可惜火车已至,我只好与这江水作了告别。

  到了安康,又前往瀛湖游玩,仍是坐船,但换了大的游轮,人声鼎沸,却觉得索然无味了。船上叫卖着烧烤,烤的半生不熟的瀛湖鱼,半只巴掌大小竟要三十元,我买了烤饼,胡乱吃了,跟着人群登上鸟岛。导游说鸟岛值得一观,但鸟是没有见到的,漫山遍野的珍珠鸡、孔雀圈养在笼中,我再没有游玩的兴致了。

  返航的路上,靠在舱中,似睡非睡。想起鸟岛,想起三十元大洋的鱼,这本都是自然的,为了我们这些客人,或者失去自由,或者成为死去的高额商品,我想,这总也不是他们的意愿吧。人类呵!永远不明白谁才是大自然真正的主人。

  船到码头,我最后望了一眼广袤的瀛湖,眼前出现的却是泛舟汉江的画面,一江、一船、一月,悠然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