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回家,母亲听说我要回来,特意买来了豆子做起了豆腐。当看见母亲亲自制作的豆腐摆在桌子上,水嫩嫩的,是那么让人垂涎欲滴,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对于孩子来讲,世界上最为美味的不过是母亲做的饭菜。当我的目光触及眼前那晶莹豆腐的瞬间,那些蛰伏在心底的豆腐情愫在此刻被悄然唤醒。有关于豆腐的鲜活记忆,浮现在我的脑海,一幕幕是那么熟悉,一切恍如昨日。眼前的鲜嫩豆腐,浇上油,撒点葱花,闪烁着流动的晶莹,我流连、陶醉。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特别好,平时是吃不上豆腐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够吃上那么一碗豆腐,成了我那时候一个小小的梦想。虽然家里是做豆腐卖豆腐的,但是几乎只能够闻到豆腐香,吃不上豆腐。母亲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做豆腐,为了赶上早集市,豆腐能卖个好价钱,也方便大家买回去新鲜的豆腐。母亲制作的豆腐总是会在集市上一抢而空,不仅价格公道,不会缺斤少两,更为重要的是母亲制作出来的豆腐很嫩很香,很好吃。 天还没有亮,院子里很安静,灶膛里的火焰在摇曳,留下母亲穿梭在豆腐坊忙碌的身影。屋顶炊烟袅袅升起,可以透过窗户看见一抹暖色的光线,稀疏的几声公鸡啼叫,打破这院内的沉寂。 一年四季,不论天气如何,母亲总是会坚持准时把豆腐做好。对于母亲来说,制作豆腐已经不仅仅是一种求生的活计,因为母亲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等待着母亲制作出来的鲜嫩豆腐,母亲不想辜负那份情。用来做豆腐的豆子一般都是自家种植的,精心挑选,这样制作出来的豆腐有保证。家里收上来的豆子,粒粒金黄饱满,圆鼓鼓的,煞是可爱。 母亲制作豆腐是纯手工的,制作出来的豆腐特别香。母亲一般会在晚上提前把豆子筛选好,泡上那么几个小时,第二天差不多三点钟就得起床淘洗豆子,把不好的豆子剔除,去壳筛净,然后用工具把豆子搅碎,磨浆。不一会儿,呈现在眼前的是白白的豆渣浆,接下来需要进行过滤。母亲用的是特别密的那种网兜或者过滤布,能够把豆浆过滤得很干净。等到网兜不再滴水的时候,这就得使用工具进行压榨,把里面的豆浆都给榨出来。母亲把装有豆渣浆的网兜放在简易的压豆腐的工具上,这是个费力的过程,得使劲通过压力把里面剩余的豆浆给压榨出来。倘若碰上简易压豆腐的工具坏了,母亲就得用手一点点把里面的豆浆给压榨出来,这个过程对于柔弱的母亲来说,很吃力。但母亲就是这样,看似柔弱,却又有几分刚毅,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仅此而已。 母亲接下来把豆浆倒进锅内加热至沸腾,灶膛里燃烧的木头,溢出一股木质的檀香。母亲在制作豆腐方面很有经验,能够准确把握好时间,等到锅里面的豆浆花沸腾至与锅差不多平齐的时候,这锅豆腐就要差不多了。母亲接下来一般是用酸汤点豆腐,再加入点石膏之类的。在加石膏用量方面母亲特别注意,一定不会加太多。母亲是个善良的女子,加入石膏多点的确做出来的豆腐能多些,可以多赚点钱,但是母亲知道豆腐里面放多了石膏对人体有危害。母亲一直都在用良心经营,用心做豆腐,这就是我的母亲。 窗外星光点点,星星下面的母亲还在忙碌,熟悉的背影穿梭于星星之间。母亲捣碎石膏,加入适量后,轻轻搅拌,过了十来分钟后,锅里原先的豆浆转眼变成了豆腐花,水嫩水嫩的。制作成豆腐的话就需要把豆腐花给舀出来,用布包好,盖上木板。这个过程可以制作成水豆腐和豆腐干,根据需要而定。 几声稀疏的啼鸣打破了宁静,打量周遭,邻居家的门,深闭,只有母亲在黑夜中留下忙碌的背影。天上的星星渐渐隐退,天渐渐亮了起来,母亲制作豆腐的时间刚刚好。黎明时分,屋外还是有点黑,母亲便要把豆腐运到集市上去卖,赶个早市。一直用良心制作豆腐的母亲赢得大家的尊重和敬佩,后来母亲制作的豆腐可出名了,都赶来买母亲制作的豆腐,所以那个时候,家里是几乎吃不上豆腐的。留下的,只有剩下的豆腐渣。 豆腐渣是不会扔掉或者给家禽吃的,母亲会给我们用油给炒下豆腐渣,拿来当做早上喝粥的小菜。有时候吃午饭的时候,母亲也会把豆腐渣给端上来。那时候对有关于豆腐的记忆,特别深刻,碰上过节什么的,母亲会特意留点豆腐,回来做给我们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够吃上一回母亲亲手制作的豆腐,成了我那时候的一个小小的梦想。 光阴变换,转眼间,曾经年轻母亲,老了。经历了岁月的风霜雨雪,母亲原先白皙的皮肤上起了褶皱,岁月的镰刀横在母亲的额头上,留下了岁月的斑驳。母亲的手,纤纤玉指,被岁月无情地侵蚀,布满了青筋。我是个胆小的孩子,母亲不再白皙的手,我不敢去触碰,深怕一个不注意,打翻了蛰伏在眸子里的泪珠,洒落一地晶莹。 多少年过去了,母亲老了,可是制作豆腐,她还在继续,之前为了窘迫的生活,现在,为了自己的孩子。母亲听说我要回来,特意制作了鲜嫩的豆腐,等着我回家。在桌子的一角,靠近母亲,还有一盘用油炒过的豆腐渣。看着眼前油亮亮的豆腐,撒上葱花,闪烁着流动的晶莹,我不禁哽咽,那雪白的碗里,盛满了母亲深沉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