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大学同学说来看她。自毕业以后从未再见,整整五十年了,我打趣地问“还认识吗?需要接头暗号哦”。结果老妈居然说,已经对好暗号了:同学穿黑色马甲,手拿不锈钢保温杯,她穿红色针织外套,黄色围巾,加之微信照片和电话,应该不会丢了。 接头顺利。然后去家里看看,纪念馆、茶馆坐坐逛逛,老天还是有成人之美的,预报的有雨,却是阴转多云,微风轻拂,是一个叙旧的好时光。同学挺讲究,我叫他叔叔,他纠正道“应该叫伯伯,我比你父亲年长。”想想也是,我们家就太随意了,长一辈的男的通通叫叔叔,女的统一叫??荩??驳脑蛎还苣昙痛笮∫宦芍焙羝涿??秃盟仆?Я诰右话恪?/p> 回忆好多好多,太长太长。他们毕业正是文革如火如荼的时刻,大家匆匆离开加之交通通讯不便,大都没有了联系。这位伯伯的人生如他所说,真真是跌宕起伏而终成人生赢家:分配到厂里就下放劳动,在一个化工厂里烧锅炉,那个时候没有机械,拉煤上煤都是靠体力,对于一个高度近视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大学生来说犹如梦靥。撑不下去了必须要改变,于是开始写作。由于底子深厚,也由于对于改变环境的迫切,他在繁重艰苦的工作之余,拖着瘦弱的身躯,很多时候还空着肚子,搜集厂里的各种资料信息写了一篇报道,相继被四川日报、人民日报登载,然后一举成名了。去了厂里宣传科,有了时间精力专业搞创作,加之其书法绘画都有功底,如鱼得水,于是有了进修的机会,然后又有了更大的平台,做了宣传科长、厂长助理、党委书记,一步一步仕途顺利。 改革开放了。他成了老总,一个有远见卓识的老总。他看到了市场竞争的残酷,于是和清华等高校搞校企合作,研发新产品并且占领了国际市场,所以,企业茁壮发展,他也功成身退,每天写字画画喝酒聊天安度晚年。 那是别人的故事。母亲说当时分来我们这个厂算是比较幸运的,而60年代工科女大学生更是凤毛麟角,但我妈妈就在厂子里这个车间干干那个科室晃晃,甚至在医务室学过护士,最后去了技校做老师退休,一辈子平淡无奇;父亲和他们也是同学,在厂里绰号“牛科长”,也是只知道埋头苦干,清贫落拓一生。 说起父亲,说起那些早逝或者重病不得自由的同学,唏嘘良多。 怎样的人生都无法复制,愿每个人都自得其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