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上班,一进车间,军立即感觉自己的两个小短腿好像更短了,哆嗦得厉害,似乎有一点撑不住自己的脑袋瓜子。脚丫子像踩上了棉花一般,东倒西歪又像打醉拳。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像一棵红色的圣诞树。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这时候,一阵香水味从军的身后飘过。一眼秋波袭来,从上到下扫了一番,最后停留在脸上,笑到:“贾庆军,昨晚淘气了吧?看来你没睡好。这老夫少妻可真够受的啊。力不从心吧?折磨得够呛。哈哈!” 刘凤兰在一旁幸灾乐祸。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啥?刘凤兰,我力不从心?你老弟我现在不是中国猛男,也是常胜将军,什么风浪没见过?” ”是吗?看来是情场老手了。得了吧,你自己就在那儿吹吧!”刘凤兰撇了撇嘴,压根不相信军说的话。 军凑上前去小声说:“我现在眼睛红了,正处在发情期。莫非你也想尝试一下被我折磨的滋味?……”军说着伸出手向刘凤兰的胸部摸去。“吖,你敢?你碰我一下试一试,小心我赖上你啊!而且你还得搭上一个月工资。”军立刻收住了手,眼前明晃晃丰满的胸部让他呼吸急促,一抹春色藏在灰色的工作服里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颤动……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咽了一口唾沫,终于忍住了。我操,还得搭上一个月的工资,全给了你,我老婆和孩子吃啥啊?刘凤兰瞪了他一眼,”不出血还想玩女人,你做梦吧!” 上班的铃声响了,工人们各就各位,烘干机开始运转。军几乎闭着眼睛在续料,像瞎猫杵子一样。刘凤兰问”昨晚到底咋地了,把你困成这样?” ”谁知道咋了,就是睡不着。可能跟遇见你有关吧。”军微闭着的眼睛撬起来一条缝。“真的吗?太好了。放屁!咱俩刚认识二天就……滚!”刘凤兰的脸通红。 “我家老张在这方面照你差远了,除了在班上能干外,回到家啥也不是,整个人像一块木头。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和他离了。” “你家老张多大岁数?” 军问道。“五十三比我大七岁呢”。刘凤兰娇滴滴地说。 “唉!老夫少妻可真够受的,力不从心,折磨人啊!”军闭着眼睛说。 “你再说一遍?胆儿肥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刘凤兰一拳头打在军的胳膊上,军感觉一点儿也不疼,甚至想多挨几下。 “你就这么一点劲?跟蚊子踢一脚似的。” 军满以为完事了,没想到“袭击”又卷土重来,军一转身的功夫,右胳膊就被刘凤兰的长指甲狠狠地拧了一把。军疼得大叫一声,紫豆子瞬间隆起,闪亮登场。军保守地估计:自己的胳膊至少得有十几根毛细血管被扭断了,要不然,被扭的地方怎么黑紫黑紫的。 刘凤兰笑咪咪地说:“我就是要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使劲拧你一把才过瘾呢,让你疼到心里,忘不掉。这一下该对我有印象了吧。”哈哈…… 是啊,有印象了……而且难以忘怀,因为你是第一个掐我胳膊的女人,你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军若有所思地说。刘凤兰听后美滋滋地回过头继续干她的活。 机器不停地轰鸣,回忆已悄悄地把他带回到1991年7月20号的那一天…… 那一天天色昏暗,日暮沉西。军和初恋魏敏坐在江边默默相对无语。眼泪在星光下流淌闪烁,远方的薄雾慢慢升起,一层一层封锁起江面的重愁。 魏敏搂着军的胳膊,不停地抽涕,手指已深深地扣进他的肉里,胳膊上瞬间出现了紫红色的印儿。 半晌,魏敏只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分了吧!别再让你父亲为难。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走去。 军没有去追,此时他像是一个失去了操纵的木偶,瘫坐在岸边上只管呆呆地发愣… 刘长福是军的职高同学葛鸿斌介绍认识的,这使军从此对美术真正有了认识。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同桌的葛鸿斌发现军在笔记本上乱写乱画,一把抢过来端详了一会儿,”木头眼镜没看透,你小子还会画画呢?” “瞎画,从小就喜欢画,苦于没有人指导。” 你看看我画的?葛鸿斌说完递过来一个本儿, 军接过来一看,哇!好一副工整的铅笔画白描《天王送子图》。” 我说葛鸿斌,吴道子的画你也敢画?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算啥,什么阎立本、周?p、唐伯虎我都画过,葛鸿斌洋洋得意。 ”没想到你也是画画的,我早怎么没发现呢?你小子一定是在家偷着练吧,不过你比我画的好多了,我拜你为师吧?”军一脸诚恳。 ”不行,我就这两笔刷子,功夫不全面。还有比我画的更好的,等哪天我领你去见一见高人。” “等哪天去干嘛?一会儿下午放学咱俩就去”军着急起来。“好吧!”葛鸿斌一口答应。 第一次上刘长福家的时候把军吓了一跳,这太出乎军的意料了,虽然敦化是一个不富裕的边区小城,但家家的住宅早已砖瓦到顶窗明几净。 唯独刘长福的家,乍一看,像解放前贫民窟的房子。青瓦泥舍旧窗户,栅栏高低不整,房盖上杂乱无章,上面有扔的洗脸盆和破自行车外胎,露瓦的地方竟然长出了小树。 屋里黑乎乎的,一进屋像掉进了坑里,好悬崴了脚。当时刘长福二十二岁,比军年长三岁。在郊区与父亲以打石头和干短工为生,养活一家六口人。身下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母亲瘫痪在床。 军和葛鸿斌去的时候,刘长福正蹲在地上洗衣服,猛一看根本就不像一个搞艺术的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打工的人。尽管如此,刘长福仍然生的身材健壮,外表憨厚朴实,是一个好小伙子。 刘长福画了一手的好画,这使军对刘长福崇拜的了不得,因为军也喜欢画画,而且从来也没有见过画得这么好的人。 客套了一番,闲言少叙。应我们的要求,刘长福从箱子底拿出来一卷子自己的作品。一张水粉画《晨读》慢慢被打开,啊!太美了。一个女学生模样的美丽少女,清晨依在图书馆的门前专心致致地读书,旁边是一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书包。画中的少女身材匀称,线条舒展,细皮嫩肉。尤其自行车的车梁画的厚重结实,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刘长福说,素描很重要,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无论是国画还是油画。油画要求得更高一些。 军回到家中,买了几本素描书仔细研读,专心画画。从石膏几何体到静物器皿,无一不画,最后进入到人物。几个月下来,进步明显。 军职高毕业后,分配不理想,又没考上大学,只好接了母亲的班,到沟里的和平林场上班。闲暇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要描绘沟里林区的山山水水。每年冬采结束后,夏天就基本上没有活,放假在家。 军没有事儿的时候不是画画,就是到刘长福家去玩,一来二去和刘长福的家人混得很熟,不知不觉四年过去了。 终于一天,刘长福对军说:“庆军,我四姨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小姑娘今天才二十一岁,人可漂亮了,家是沟里石门子的。明天晚上在我家见面。” “哦,真的?”军乐得差一点跳起来。这一宿军过得漫长,等待着那一刻…… 傍晚6点钟在朋友刘长福家,军终于看到了刘长福的四姨为自己介绍的对象。一个年轻姑娘,低首垂帘坐在炕沿边上,规规矩矩,反复用手拧着衣角…… 众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寂静无声,军的额头上一劲儿到出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好尴尬…… 这时,那姑娘突然站起来走到军的面前,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魏敏,认识你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