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情书》

　　我用六百天找到了你的微博。

　　你竟然和我一样。

　　还是一个人。

　　我竟没有勇气问你不是在等我。

　　＃第九十八封＃

　　雨天路滑，

　　没有亲口说过喜欢，

　　就别张嘴去谈遗憾。

　　（一）

　　  你我都是平常人，知晓人的喜怒哀乐，理解人的悲欢离合。倘若这段苦涩咖啡一般的感情降临在自己头上，搬出千千万万的道理似乎都无法说服；一到暮色降临夜深人静之时就开始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再有别人三言两语的“添油加醋”：去他妈的爱情……第二天两眼一睁尽是思念的面孔，枕头被满满的湿润：你能不能回来……就这样周而复始，轮轮回回。

　　  我们通常把这种状态称之为“失恋”，肉体上的抑或是精神上的，更多时候喜欢戏称为“矫情”，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外表看起来越坚强，内心就越惨不忍睹。

　　  二十好几的人，说倒就倒，说哭就哭。

　　  想想时间倒退一百年，这岁数，孩子都早该光着屁股满街跑，拿着零钱换茶糕了。

　　  时代在进步，思想在进步，我说什么时候情感问题也能进进步，单单纯纯的多好，你看看那一个个分手的，哪个不是愁眉泪眼，撕心裂肺的？

　　  到底还是我错了，关于爱情，别把现实想的太过丰满，别把未来计划的太具美感。

　　  哔哔哔哔了这么多，不是想说自己有多文采斐然，冠给自己一个文艺青年的称号，因为有一个女孩儿比我还要文艺，号称写过99封情书。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

　　  “你懂个屁，这是一种情感的升华。”

　　  说完还轻仰着头闭上眼，沉醉在文学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我在一边冷笑：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

　　（二）

　　  她叫晨北，这可能是笔名微博名网名。她不让我说真名，因为怕这篇文章被她心心念的“男朋友”看见。这有什么好怕的？能看见才真是怪事。

　　  一米七的傻大个，手舞足蹈的像极了某当红女歌星。安静的时候，又憔悴的像电视剧里薄命弱女子。

　　  晨北是北方人，又一口一个必须地妥妥的叫着，让人一听就感觉豪爽潇洒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认识她那会儿是在朋友的生日宴上，她是我朋友的同学，也是酒店的兼职前台，呼啦啦的一帮大老爷们七嘴八舌地跑进包间，她一个人顶十个人用，端茶倒水，加椅点菜。反正哪里需要她就往哪里跑。

　　  我懒，除了当过不正经的掌柜之外就没怎么干过活，自然而然也没能理解他们做兼职所谓锻炼自己的意义。有的朋友年纪轻轻就肄业出去闯天下，不管有没有父母的资金扶持，好歹现在都自给自足，大钱拿不出手，小钱说掏就掏。不像我们这帮穷苦的大学生，拿着家里的钱“招摇”不说，到了月末囊中羞涩还得想尽一切办法的去“撞骗”爸妈。不提这个不提这个……

　　  说实话我最怕跟一伙同龄人吃饭：出门必喝酒，喝酒必喝多，喝多必上桌。奈何关系铁。

　　  如何定义这个“铁”？喝上两杯啤酒就开始不正经，七大姑八大姨各个年代的朋友同学陆续搬上酒桌，怎么黑怎么来。

　　  有时候避讳什么话题人家给你扯什么，越不想谈的事越给你往那方面带，看着你把面前的酒喝完了这才收手。

　　  损友？铁友？反正喝多了，脑子里像灌了十块钱的浆糊。算了，你说啥就是啥吧，这还是生日聚会吗？

　　  喝傻了之后就开始天不怕地不怕，晨北坐我右手边，满脸通红，一把拽过我来就要和我喝酒：透了，透了！干啥玩意儿，养金鱼呢？去你妹的，又不是我生日，一杯一杯的没完了是咋？

　　  自从我认识了她开始，我就深深地得出一个不怎么正确的结论：北方姑娘的酒量了得，有事没事儿千万别招惹这些姑娘喝酒。万一哪天喝多了也蹦湖里去了，我又不会游泳拿什么救她们？我这么惜命……

　　  她和我有相同的爱好，写作。

　　  不同的是，我只会半吊水平的写作，她除了写作，上到职场，下到厨房那是样样精通，面面俱到。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有一个两人都爱到骨髓里的男朋友，而我是一只高贵冷艳的单身狗。

　　  一到假期，我就与床结下不解之缘，不到中午是绝不会起床。管他夏天冬天，我都不会偏心，该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她不一样，热爱兼职，热爱赚钱的乐趣。我嫌她傻，这么大好的时光不去睡觉不去快活偏偏跟钱过不去。她说：不缺钱，就缺经验和素材。

　　  经常语出惊人，弄得我无地自容。

　　  自学过几年外国语，忘了是西班牙语还是葡萄牙语，反正是什么小语种。每次把她惹急了就是一堆看不懂的符号，害得我每次都默默打开翻译器，译出来的结果一点都看不懂，可能是自创的骂人……

　　  我每次哑口，无言以对的时候，她又开始“哈哈哈哈”地笑，说我文盲，没文化。难不成会了这些语言就是大文豪了？

　　  大我两级的她体验着当时高中成天到晚幻想的大学生活，朋友圈也都是颇有几分文艺色彩的网红照片，偶尔也在某些固定的节日秀一把让单身狗抓狂羡慕的恩爱。

　　  一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的想念二雪，虽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情侣的感觉，但至少还能在他们面前“亮明身份”：我不会被虐。只可惜故人早已离去，我也早已归于平淡，惟愿她此生幸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晨北打工攒了好多钱，大学生活也即将和她告别。她的同学，拖关系走后门上班的上班，泡在图书馆里资料摞了一桌考研的考研，还有的人开始着手准备领证、结婚、生子。而她面临的，是恐惧和不安。

　　（三）

　　  她说：路过一段时光，就会爱上一个人。

　　  大学的恋爱，不过是在豆蔻年华之中找到自认为弥足珍贵的爱情，没有任何经济压力的束缚，亦不用去管明天所要面临的苦难。即使是尘烟散尽，依然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当然也有爱之越深，恨之入骨这一说法。

　　  晨北喜欢穷游，一个人大多数走过的城市是北方。但只要带上男朋友和单反相机，又是一场轰轰烈烈让人羡慕到咬牙切齿的旅行。

　　  除了大学生，有几个人能做到像这样的不问世事，从心所欲，收拾行囊，说走就走？

　　  那年春天，俩人沿着一路的村庄城市，由东向西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跑到中国的西北地区，不是特意为了去看小学课本里就出现的兵马俑，而是去爬一座惊险的山峰。

　　  她听男朋友诚子说，情侣爬上了那座山，就能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在我的脑海里还有诚子的形象，一米八五的个头，又高又帅气，特别宠她，当初我还问过晨北：他是不是眼瞎了看上的你？

　　  差点挨了顿揍。

　　  别看诚子是大户人家里成长起来的独生子，却丝毫没有公子哥的架势，待人处事都恰到好处。不像现在的有些人，长得丑不说熊事还特别多。

　　  俩人买的卧铺票，诚子中铺她下铺。虽说她的个子已经明显超出各大省份女性的平均身高，但她仍然感觉中铺的狭小空间明显容不下她“偌大”的身躯，所以我之前管她“身宽体胖”。

　　  他妹的我都能睡上铺！

　　  在中铺的诚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不是火车哐叽哐叽的声音让他难以入睡，而是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性格让他老是以为晨北会被别人拐走，时不时地要探出脑袋看看她。

　　  不管是她渴了饿了还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他总是噔噔蹬蹬地从中铺爬下来给她解决。

　　  俩人下了车就疯狂地拍照，自古男友出黑照，即使是再好的相机，再好的pose，也抵挡不了一个不会拍照的男朋友。

　　  好在现代的科技发展迅速，照片的美化工具日趋完善，再丑的脸也能给你“矫正”成天仙。不然晨北还带着相机干嘛？

　　（四）

　　  流浪的人有酒，有酒的人孤独。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那包袱足矣压的你喘不过气，一整晚一整晚的被梦吓醒。

　　  他们爬上了那座山，呼吸着和我们不同海拔的空气。山峰的护栏铁链上挂满了同心锁，环环相扣，见证着每一段海誓山盟。

　　  俩人在锁上写下了名字，把钥匙扔下了悬崖，来过这里的人都说，他们的爱被永远的锁住，白头偕老；也有人说，羡慕他们青春的爱情。

　　  他们用短短几年的时间走过了山东、陕西、北京、天津、哈尔滨、江苏、浙江、上海、四川、福建。拍出来的旅行图志满满的三千张，摆出来的车票满满的一床。

　　  倘若一直是大学生活该有多好。

　　  晨北打工攒下来的钱是为了一起去云南旅行，只要诚子考研成功，他们就立即动身。

　　  可是命运总会让我们生活的轨迹驶向一些不同的航道，换言之就是造化弄人。

　　  诚子没考上，要是差十几二十分的还好，整整差了最低录取分一科的成绩。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孩子怎么能区区这样一个成绩？气的诚子的家人非得把他送到国外留学，目的就是隐瞒这个成绩。对，大户人家，丢不得面。

　　  从天而降的消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诚子不肯，却拗不过家人，在各种诱惑和洗脑下选择了妥协和投降。

　　  一心准备着旅行的晨北听到这个消息突然崩溃了，大脑一片空白，关上房间门趴在床上攥着床单咬着被子痛哭。

　　  任凭门外的父母怎么询问也不说话，桌子上的书被她撕得七零八落，准备去做的指甲瞬间被啃的抠的参差不齐。突然间晨北觉得生活的希望被抹灭了。

　　  诚子想过再考，但浩浩荡荡的百万考研大军他能挤得进去吗？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出国要比考研容易的多。尽管心里舍不得晨北。

　　  正值青春的尾巴，那种激情和热情似乎还没有被岁月消耗殆尽，他们想到了一个永远不分开的办法——结婚。

　　  每天每天都在纠结犹豫到底应不应该偷户口本领证，毕竟这不是双方父母都同意的婚事，更何况这是几年的跨国恋。他们心里都有同样的疑问：我能等你，你能等我吗？

　　  晨北把这件事告诉了闺蜜，闺蜜一个个的都化身心理医生，小到细节大到政治的教育晨北不要荒废自己的青春。

　　  各方面因素的限制，终究是没能结婚。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架飞机上天。

　　  渐渐地两个人断了联系，即使是有白天黑夜颠倒的时差，晨北却仍然爱着诚子，就像那天的风依旧在吹。

　　  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梦中相见，一阵寒颤，又心痛至极：哦，梦是反的。

　　（五）

　　  如梭的光阴偷走了初衷，留下满满的苦衷。晨北在这一段时光怀念另一段时光。

　　  诚子走了以后，她也终于踏上了工作的岗位，每天徘徊在老板和客户之间。在这个美妆遮盖素颜的时代，像晨北这样不爱化妆的姑娘太过于普通，扎在人堆里并不是那么显眼。所以追她的男生三三两两，基本?潘恐钦稀?/p>

　　  说是不爱化妆，一句话却能解释得无比透彻：女为悦己者容。

　　  归根结底无非六个字：拿得起放不下。

　　  思想保守的晨北父母眼瞅着闺女一天天的长大，却在对象这方面丝毫没有动静，愁坏了的老两口发动了所有人脉要给她相亲。

　　  她说自己才22岁，没必要那么早结婚。父母不听，急着抱外孙的心情难以平复，一场一场的相亲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晨北的生活。

　　  起床，上班，下班，相亲。尽管对面坐着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依旧低着头，半晌也不接话，气的人家都以为她有自闭症。

　　  有时候她会翻出两人的照片，却总像活着的梦魇一般刺激她脆弱的心灵。有时候猛的一回神，发现手臂上多了条疤痕：我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着急忙慌地找了医生，开了几服药，辞了职。这也把她父母吓得不轻，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患了轻度抑郁症。

　　  父母也不再管她的婚事，他们相信时光会冲散一切的悲痛，用催老的容颜换取丰盈的人生。

　　  偶然的一次旅行，她来到西塘古镇，从未亲眼见过小桥流水人家的她被这里异样的安静所吸引。她惊觉：世界原来这么美好。

　　  越是宁静，就越诱人相思。她没有忍住，拿起手机就找诚子，出人意料的是诚子也在想她。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西方的教育在潜移默化地扭转诚子的思想。晨北发现，他们的世界观渐渐背离：我们还是分开吧。

　　  来西塘的人都会寄一张明信片，只有她没有写地址，因为诚子是不会收到的：

　　  愿有你的时候，阳光明媚，一路上没有风雨；愿你去的地方，有成片的草地，到处都是乘凉的树荫。对了，还有美味的茶和馅饼。

　　  “给奶香味的你。”晨北喃喃自语。

　　  这是她第一封情书。

　　  也是唯一一封扔进邮筒里的情书。

　　（六）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段久别的故事，每写完一个章节，就意味着放下了一段沉甸甸的过去。回头看看这些甜蜜坎坷，即使曾经再刻骨铭心，似乎也早已成为浮光掠影。

　　  断断续续的，诚子也会寄来零零散散来自国外的礼物。晨北这么说，我没有问，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什么快递可以跨越半个地球。顺丰？还是邮政？无从得知……

　　  某一天，我在微博上寻求故事，或感动或悲痛。她私信我说，她的故事可能没有那么惊天动地，但愿意分享给我。

　　  说实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有一种交情叫做点赞之交，没事儿发个文点个赞评个论，仅此而已；还有另一种交情，即使多年未遂，相遇却犹如冰释前嫌，高谈阔论乃至滔滔不绝，尽管都是寒暄废话。

　　  就这样，在一个寒冬的午后，我和她相约在摩卡咖啡。这不是地名，也不是店名，而是我们面前摆着浓郁的两杯。谁说只有酒才配得上故事？

　　  她坐在我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眼角些许被时光附上的皱纹在微笑中若即若离。

　　  在微博的私信中，她没有告诉我任何一点关于这故事的结尾，我只知道，他们分开了。

　　  “然后呢？”

　　  “我写了99封情书你信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

　　  “你懂个屁，这是一种情感的升华。”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

　　  “那他都看过吗？”

　　  “没有，我想等他回来之后一起给他。”

　　  她给我看了好多，情书都是写在明信片上，那种不忍直视的文艺感让我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两个曾经爱到死去活来的人到最后落得分道扬镳的结局，又有多少人不是这样呢？情侣装、情侣鞋、情侣杯、甚至情侣睡衣。

　　  晨北似乎有些坦然，虽然我不太理解明明这么深爱，这么想念，却对着手机屏幕笑得这么自然。

　　  我陪她坐到了傍晚，深夜。肚子饿得直叫，又被服务员硬硬地请了出去，毕竟他们要打烊。

　　  我似乎看到了故事的结局：屏幕被两个醒目的大字占据——媳妇。不管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情侣之间的昵称都是那么露骨。他妹的，她骗我？

　　  很遗憾，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晨北和诚子终究不会在一起，她也考虑了家里人给她安排过的相亲，只不过诚子放不下她，她在此时此刻依旧扮演着女朋友的角色，直到彼此慢慢释怀。我心生不解：两人都那么爱，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这可能，就是现实吧……”

　　  晨北的双眼噙满了泪花，开始时断时续地抽噎，直至最后放声大哭。声声呜咽，似乎跌进了无尽的黑暗。

　　（七）

　　  当一个人转身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也就意味着与这个地方的人和事再也无关。

　　  这句话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也忘了是怎么想起来的，总之我没有信过。

　　  但听了晨北的故事，多多少少有那么些许的质疑和恐慌。似乎之于我自己，也有那么一段或喜或悲的故事。

　　  跨国恋终究不是一般人所能尝到的甜蜜，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痛苦。时差和地域形成一道既长又疏的情感隔离线，日复一日地徘徊在恋情的中间，只要有一个人决定放手，这道线仿佛就能变成一面永世难再相逢的绝情墙。

　　  可怕……

　　  每当我在微博、空间上看到跨国恋，都会不由得为之祝福，时间无情，地域也无情。

　　  到最后也没能知道诚子是否能看到晨北的情书，或许晨北自己也无从得知。

　　  这个故事，算是未完待续吧，我的脑海里满满出现的都是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样的“剽悍”、那样的直白和大度。

　　  除了99封情书，她还创作了一本图志，回忆？旅行？

　　  她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收拾好那些心酸，热情会变成冷淡。照片镜头里的她异常的平静，看起来异常的憔悴，右手边懒洋洋地躺着一只花猫。

　　  但谁又能真正做到相忘于江湖？

　　  林林总总地说了这么多，没有过多的笔墨去突显他们之间的甜蜜，因为这会是一杯充满恶意的狗粮；也不是来灌一碗砒霜，来旁敲侧击跨国恋有多么多么不容易，该怎样怎样去看清现实。

　　  我问晨北：题目就叫《晨北的情书》好不好？

　　  晨北说：不好，应该是《女孩的情书》，毕竟痴情的不止我一个人。

　　  ……

　　  最后一封情书的最后一句话是：窗外小雨，雨天路滑，没有亲口说过喜欢，就别张嘴去谈遗憾。

　　情书的边上，是一杯香醇浓烈的爱尔兰咖啡。

　　“你知道爱尔兰咖啡的故事吗？”

　　  谈恋爱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愿你们都能拼得过时间，赢得过地域。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分享一句安东尼的话：应该趁着年轻，和喜欢的人一起，制造些比夏天还温暖的事。

　　王克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