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蛩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郑愁予曾自己谈到过这首诗的写作背景,在父亲随军打仗的岁月里,他们的居所从江南迁到江北,又从江北迁回江南,漂泊不定。出于思念,母亲常常倚窗相望,等待父亲的归来。而等待,便成了这首小诗的主题,从期望地等待到失望地落空,给诗歌遮上了一层朦胧伤感的面纱。 诗歌从一个男子的角度描写了闺阁中女性的情思,将具有中国古典韵味的含蓄之美融于现代诗歌的情境,把欲说还休的思妇情怀与漂泊离散的浪子意识委婉地表达了出来。 在诗歌的第一节中,“我打江南走过”干脆利落,一个六字短句体现了游子行之匆匆,而“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以莲花喻容颜,莲花开了又落,时间吹蚀容颜,一个长句又将等待的漫长诉说,悠悠情意在长短句的交错中回荡心间。第二节的意象充满古典诗词的韵味,“东风”、“柳絮”、“蛩音”、“春帷”这些代表思念的意象,“不来”、“不飞”、“不响”、“不揭”,心头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如期而至,凄清的“青石街道”显得寂寥冷漠,从“寂寞的城”到“窗扉紧掩”的跳跃,将抽象的情思具象化,心也由大变小,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思念逐渐膨胀,从冷清空旷的孤单到闭窗静候的期待,愈发渴望打开窗子的那一刻迎来万里归人的面庞。第二节的窗扉紧闭为第三节马蹄声的到来作了铺垫,女子极致的期盼随着窗外传来的声音瞬间化为乌有,苦守之后换来的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这个错误触动了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有了一丝慰藉,但随着马蹄声的渐行渐远,她才明白这不是归人,失望的心情不言而喻。然而这一切早有暗示,水乡的出行多以船只为主,“我打江南走过”,那“达达的马蹄”注定不属于这里, “我”本是个过客,漂泊才是“我”的人生。“达达的马蹄”声传来,“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余音袅袅,耐人寻味。 诗中女子的情感变化一波三折,随着叙事视角的转换,心境也由期盼走向了失落。在漫长的等待中,一方面是女子渴望丈夫的归来,另一方面也是祖国母亲对台湾回归的深情呼唤,而旅台作家作品中这份萦绕在心头的乡愁,也抒写了浪子内心的归属之情。 马蹄声音渺渺,对错已无关紧要,等待吧,只有无休无尽的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