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答案：一会再给母亲买点面包。

　　虽然天天回家，却竟然已经有10多天没有见到过母亲了。

　　母亲的一切依旧行云流水！从10多天前的5点起床，6点出门干活，下午6点半回家做饭。变成了如今的4点半起床，5点半出门干活，下午7点回家做饭，9点回房睡觉。而我，从10多天前的6点起床，8点出门工作，下午6点回家。到如今的七点起床，8点半出门工作，下午9点半回家。那种之前每天晚上蹲在母亲的脚盆边，看着她坐在很高的凳子上，低着头，趴下身子使劲搓脚的场景俨然成了我每天劳累工作间隙，起身放松时想象的最好内容。如今，每晚母亲的脚盆边再也没有了陪伴，她的很难看的洗脚姿势也成了具有孤单味道的丑陋了。

　　世事或许总有这么多神奇的地方。正如难看的姿势中潜藏着幸福一般。如今没了陪伴母亲的滋润，晚上竟然总是不自觉地做噩梦。只是，在一段与噩梦的顽强抗争之后，它似乎也品尝到了一种无趣。终于，让我在2017年5月27日的下午4点半，上演了一场路边的久违美梦。

　　本来那会是骑着自行车去街上买点晚上喝粥配着吃的馒头的。只是，谁又曾想到。骑行时路过自家的葡萄地前时，发现了一辆带有勤俭持家味道的自行车。这是一辆有着30年历史的自行车，车上的零件退役了一批又一批，唯一没有退役的是主人坚决不换的心。这车同时见证了一位女子从刚刚步入成年就嫁为人妇到如今将近天命之年的成长历程。妈妈，换辆电瓶车吧，轿车虽然学起来难，你不会开。但是电瓶车学起来的话还是比较简单的。你看满大街都是爷爷奶奶辈的在电瓶车上享受着快捷，同时准时安全接送着下下一代的上学放学。而母亲，只用一脸长长的微笑似乎就将满大街的电瓶车覆盖得完完全全。这或许是我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她的内心世界。

　　这车就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两个滚动的轮子将我家的生活不断载向了富足的远方，却也同时将母亲的生命载向了离生命尽头更靠近的地方。

　　我下了车，朝着自家的葡萄地里大声喊去。

　　“妈妈，妈妈，是我。水锋！”声音之后紧接着地是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树叶在不停摇曳。仿佛是在欢迎我的到来。不知道，在我不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它们是否也同样对母亲施与如此的欢迎和爱戴。

　　“妈妈，妈妈，是我。水锋！”我加大了出口的声音。并且蹲下身子，用眼睛试图搜索着那熟悉的双脚。我看到一双脚在不断移动，越来越快，起伏不平的地面并没有影响着她的节奏。我知道，母亲的双脚正如一位位开车多年的老司机，早已经将自己的领地驾轻就熟。这是时间的堆积，更是生命的付出。而我，在母亲不断熟练的步伐中，也越来越熟练工作的难度，生活的考验。

　　“水锋。你怎么来了。”

　　“妈妈，我是去街上买几个馒头的。准备晚上吃！”

　　“那你还不快去，一会去晚了买不到了怎么办？”

　　“没事，现在还早呢！你看，太阳都还这么猛烈。妈妈，你猜现在几点了。”

　　母亲二话没说，脱口而出，四点多一点点。我急切的掏出手机，想看看母亲说得对不对。当我看到屏幕上16点10分几个大字时，我减缓了将手机放进口袋的速度。我知道，这是母亲常年照着太阳干活所练出的本事。是啊！自从母亲嫁到我父亲家之后，心中变有了这个太阳。有了太阳就有了火热，有了火热就有了庄稼，有了庄稼就有了一切。有了太阳就有了时间，有了时间就有了安排，有了安排就不误她其他要干的家务活。

　　“对了，昨天你放在我干活的包里的香蕉我今天早上吃了，边说着边走到那个放在土地上的包那边。我看到她灰黑的手在她装喝的水的白净的超大瓶子映衬下是多么的显眼。

　　“你看，这是你给我买的面包。我每天干活都要吃很多！说着边喝水，边大口吃起来。看来母亲是真的饿了。只是，如果我没有过来找她，她是否还要干一会活再吃呢！我不敢往下想，正如人走在满是地雷的区域，一不小心就要伤心欲绝。喝完水，母亲又抓了一个面包便朝我这边快步走来。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被子晒在阳台，本来想给你收进来的，结果看到你的自行车在就知道你今天没有去工作在家休息就没有给你收了。”

　　一个母亲对着儿子三句话除了两句惦记着我给她买的东西之后就是紧紧记着给我收被子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些啥！

　　“妈妈。今天你吃的那个香蕉我怕有点不熟呢。”

　　“熟的，很好吃的。”说着在我身前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对于劳动人民而言，大地的任何地方都是亲切的，都是凳子，都是床，都是母子欢聚的最好地点。

　　我伸过手，像10多天前的每个晚上陪着母亲看电视时一样，熟练地按摩着母亲熟悉的肩膀线条。

　　“妈妈。我们有10几天没见过面了吧！”

　　“是啊！”母亲一手指着眼前的葡萄地，一边说。“你看，今年的葡萄长得多么好啊！”

　　“妈妈，你忘记了啊！你是种葡萄的专家级人物，我又没怎么帮过你忙，我不会看。”心里却按按想着：上苍绝不会亏待你这样一位善良勤劳又节俭持家的女子的。说完，我的头不由自主朝着母亲那辆古董级自行车看了看。

　　 “妈妈，舒服嘛！”

　　“舒服啊！对了，你不是要到街上去买馒头吗！快去吧！一会真得来不及了。”

　　“妈妈，你忘记了啊！你刚猜对了时间的。这才过去多一会。对了，我去街上的时候想顺便给你们买些菜。你们早上这么早，还要去买菜，太累。”

　　“不用了。你爸爸已经买好了。”其实母亲不知道的是，我出发之前已经偷偷看过冰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并没有想到这路上会碰见母亲，只是看一看每天这么忙碌的母亲是否冰箱的卫生这么小的事情是否依然做得好。

　　母亲把家里的卫生搞得好是让我相当佩服的。我家的厨房没有装油烟机！主要原因是母亲嫌麻烦也不会用。虽然油烟机只有一个按钮，但母亲确实不太会！前几年给她买了个甩干机就一个按钮，她都不会用。活生生将甩干机放成了干瘪瘪的一台孤独机器！正因为这样，每天炒完菜之后，煤气灶上方的瓷砖区域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擦拭地干干净净！如今多年过去了，瓷砖依旧光亮如新。每次我炒菜都不敢用力，生怕那个油溅出去，增加母亲的卫生负担！也正因如此，如今的我在厨房卫生方面也得了母亲的真传，有时候去朋友家吃饭总会在朋友们搞了一次厨房卫生后，多看上一眼，边边角角总会自己再搞上一次。朋友们看到了就奇怪地说，不是很干净了嘛！而我总是笑笑不说话。继续擦拭起来！边擦拭，边想着母亲认真搞卫生的样子。心里说不来的幸福！这或许就是母爱榜样的力量。

　　就在我心里想着，总该为母亲做些什么，或者去街上买些什么时，母亲老年机里传来很大声的152xxx的，母亲马上脱口而出：是你爸爸的电话。便二话不说接了起来！

　　我只听到母亲说：那边放水了啊！好，我马上去另一块葡萄地给葡萄放水。我知道，眼前这个快知天命年龄的女子早已经将天命精准概括为好好干活，勤俭持家。

　　在她身后，我将在母亲肩膀上的手拿开。和母亲一起起身！

　　不等母亲开口，我先出口了。“妈妈，我到街上买馒头去了啊！一会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骑上车，听着依旧摇曳的树叶，望了望那个陪伴了母亲半世的自行车。我心里有了答案：一会再给母亲买点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