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内，机器轰鸣。红宇正专注地站在巨大的机器操作台边上，一阵头晕，赶紧抓住旁边的机器才没有摔倒，在上衣口袋取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将两颗药丸送入口中，和着唾液吞了下去，站了一会儿，便继续工作。

　　下班后，红宇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行至村医院的岔路时，便拐了过去。医院里，大夫正在给病人听心跳，红宇又一阵头晕，赶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一会儿，病人拿着单子出去了。

　　“又来拿药？”大夫看着红宇。

　　“再拿些药，你给药量加重一些，头晕越来越严重，频率比以前也高了。”红宇说明情况。

　　“这样不行呀，你得抓紧去县医院检查检查。”大夫低头写着药单。

　　“太忙了。”红宇解释。

　　“命都没了，忙什么忙。”大夫发狠，将药单撕下递给红宇。

　　红宇说声谢谢，拿着药单去药房，付完钱取了药，急匆匆地骑上自行车继续往家赶，走到半路，拿出药瓶，将药颗倒在纸上，包好后放进上衣口袋，扔掉药瓶。

　　到家后，红宇先把妻子和自己的衣服洗完，电饭锅烧上米饭，炒了一盘土豆丝和青椒鸡蛋后，米饭刚好煮熟，盛两碗米饭，将菜和米饭摆上桌后，听到开门声。

　　红宇快步地上前将门打开，妻子便拨下钥匙进屋，将背包挂在衣架，换上拖鞋：“累死了。”说着，走进卫生间，不一会甩着手出来，坐在餐桌前。

　　红宇拿来筷子，坐在妻子旁边，两人边吃边聊：“上一天班腰酸背痛，浑身没劲。”妻子嘴里嚼着菜，左右扭动脑袋，含糊不清地说。

　　“老婆辛苦，待会洗个热水澡，烫烫脚早点睡。”红宇伸出手帮妻子捏着肩膀。

　　“可不是辛苦吗，还不是因为你赚得那么少，看看人家的老婆，天天呆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干。”妻子抱怨。

　　“我再努力努力，争取让你早点回家休息。”红宇目光坚定地看着妻子。

　　“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妻子说着，放下碗走到客厅，倒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按着。

　　红宇吃完饭，洗了碗，给妻子找好衣服，放在卫生间后，让妻子洗澡，妻子懒洋洋地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红宇回到厨房，倒了杯热水，从衣服里拿出药，加大剂量后，丢进嘴里。

　　妻子洗完出来后，红宇也进去洗了澡，躺在床上，两人聊着聊着睡着了。

　　红宇做了个梦，梦见妻子穿着婚纱和一人陌生男人挽着手，红宇发现自己飘在空中，大声地喊妻子的名字，但妻子微笑着，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她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当妻子和陌生男人亲吻时，红宇惊醒了，发现有冰冷的东西顺着脸颊落到耳朵里，看着身边的妻子，将妻子搂在怀里。

　　第二天，红宇头晕越来越厉害，根本不能工作，甚至不能站立，向领导请假后，去了县医院。

　　经过一个小时公交车的颠簸，到县医院后，红宇挂完号，去了脑科，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轮到他，医生询问了情况，开出检查项目，红宇接过交费单：“这个检查要多少钱？”

　　“1000左右。”医生没抬头，按了下旁边的按钮。

　　听到外面传来，“26号，请到2号诊室就诊。”红宇迟疑地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询问：“能不能用便宜的设备检查？”

　　大夫抬起头看了红宇一眼：“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红宇不敢再多问，出了医院到旁边的银行取了钱，回到医院交了钱，去核磁共振室外等着。

　　轮到红宇时，他看着检查设备，有种莫名地紧张，手心都是汗，按医院的要求，躺在设备上一动不动，直到医院说：“可以了。”红宇才恍惚地起身走下机器。

　　结果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这段时间，红宇去医院周边看了看，想着给妻子买点什么，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又想想这事不能让妻子知道，晃晃悠悠一个小时过去了。

　　红宇回到医院，拿到结果：“大夫，什么情况？”

　　“给医生看。”大夫说完，又去忙了。

　　红宇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耳朵里一直回荡着医生的声音：“肿瘤晚期……”后面的话，红宇不记得了，到家后，红宇坐在沙发上，大脑中满是过去和妻子在一起的点滴，当时钟敲打五下时，红宇便站起来走进卫生间，开始洗衣服。

　　妻子回来时，桌上依然是两个菜两碗米饭，听着妻子的抱怨，红宇一阵心酸，强忍着眼泪，安慰着妻子……

　　夜里，红宇看着沉睡的妻子，怎么也无法入睡，便轻轻地爬起来，走进书房，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然后将信压在抽屉最下面一层，走回卧室，天已经大亮，便换下睡衣，洗漱后进了厨房。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红宇发现自己的手有时候不能控制地抖动，他努力地不让别人发现。那天，红宇又是一阵剧烈的头晕，当他伸手想抓住旁边的机器时，手跟着剧烈的抖动，一下没抓牢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妻子到医院时，见到的是已经昏迷不醒的丈夫，当医生告诉她，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时，她发疯般地嗷啕大哭。

　　几天后，红宇走了，妻子后悔在丈夫最后的日子，听到的还是自己的抱怨，她想起，和孤儿丈夫结婚时，他就发誓要一辈子对自己好，可自己却总是觉得理所当然。

　　整理红宇的遗物时，妻子发现了那封信，信的开头写到：“亲爱的……”

　　纸上斑斑水痕，妻子的眼泪无声息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