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约白头 在小城的山下散步,有清风微露拂过面颊,十分惬意。右一边,是临山傍水而居的人家,闲庭小院里红砖碧瓦,绿树白墙,幽静整洁。尤其门外精致的篱笆和初夏嫩绿喜人的菜畦,惹人驻目。左一边,是嵯峨黛绿的群山,蓊郁阴翳的林木让整个山越发丰满。山上苍松挺拔,花香飘溢。 每次在路上,总能遇见一对老夫妇。头发都有几缕花白,六十多岁的模样。他着一身小城里不常见的布衣长衫,是浅淡的蓝色,有洗净铅华的感觉。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圆口布鞋,白白的柔软的底子,稳稳地踩在地上似乎能接通地气。她时常穿灰色的毛衫,平底的鞋子,都是些质朴素净却妥贴的衣衫。他和她,从来都不一前一后,时而背手躬行,时而相互搀扶。很多时候,是手牵着手蹒跚前行,走走停停,有说有笑。他会停下来慢慢为她拍掉落在发间的枯叶,她也会替他轻轻弹掉肩上的灰尘。 我从来没有绕过前面去看他们的容颜,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那时,似乎时光都慢了下来,安宁如水。我在想,这世间有什么能伴随着我们从花枝招展的青春到皓首苍颜的迟暮呢?也许有 过 初见的心动,有誓约的坚定,一起看过花开花落,赏日出月圆。可很多人往往经不起平淡琐碎的烟火日子,那些朝暮相处的滔滔誓言,在锅碗瓢盆的碰撞里慢慢细碎。还没有相携千山万水,就在前行的某段途中走散了,随着时光各自天涯西东。也许那些热烈的过往都恍若流水,散如烟云,真正让我们谨记的只是把柴米油盐的日子几十年细水长流地过,白首不分离。就如我眼前的他们,走过简约的四季,到白雪盈面步履蹒跚的时候,依然穿着粗布素衣,相伴相随,执手相看。 (2)患难与共 有朋友介绍东街的饺子馆,于是常去。各种馅儿的饺子,轻薄的皮儿,鲜美的馅儿,酸辣适宜的汤汁,每次总能让人口感饱满,回味悠长。 那是一家不足三四十平米的小店,装修简洁大方,卫生时极其干净的。老板娘是一个端庄清瘦的女子,眼角有浅浅的纹路,能折出生活的沧桑。从来不施粉黛的脸上是自然的微笑,那种不属于市侩盈利的单纯的微笑。见客人进来,她双手在素净的围裙上拭干水渍或面粉,轻声请你落座,麻利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沏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又转生闪入后厨。我想这店铺大概生意一直很好,不然,老板娘怎么会有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 去的多了,便和老板娘熟悉了,她依然笑着招呼,对我们*惯吃什么吃多少都记得很清楚。一次去的晚了,已是他们快打烊的时候。于是第一次见到她在柜台后的“大厨”,她呼他“孩儿爸”,我们也才知道他们是两口子。那男的,四十多岁的光景,是把诚实和憨厚写在脸上的人。听她说是老熟人,便讪讪地笑着,算是招呼。在我们吃着饺子的时候,她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边择菜一边和我们聊天,声音温婉细软。他整理着后面的桌椅,不大言语。等起身结账时我才留意到他原是是有残疾的,一直是坐在轮椅上的。看到我的诧异,她走过去给他捶着背,把他腿上快滑落的毯子掖好。说都是好几年的事了,因为车祸,是为了救她才伤了一条腿。男人呵呵一笑,递给她一杯水,嗔怨地说:“你说这些做啥,这日子,不就得这么过么?” 说话的当儿,他们都始终是淡淡的语气,浅浅的笑意,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我觉得这个男人的伟大,于是因为他们的故事有泪水盈框。也许,这就是真爱!那个男子,就是在她口渴之时,递给她一杯白开水;在风起之时,替她添一件轻衫;在生死之间,让她生,自己舍命。 她的笑容,一直映在我的脑海里。有如花朵绽放的芬芳。正如他们店铺的名字:“馨香饺子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