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树岗 1989年,我从西乡一中调往县政府办任秘书。在从事秘书工作不久,便发生了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事。 政府办公室事无巨细,工作庞杂,时常有上访群众登门。兴许这类事情发生得太频繁了,有些事即刻间又无从解决,所以大部分工作人员颇感烦心,表情冷淡,唯求只言片语打发他们一走了事。一个冬日的早上,办公室又来了两名上访群众。他们原来是父女俩,女儿约十七八岁,生得俊秀婀娜,满目秀色,只是眉宇间笼罩着几多沉沉的忧郁。她推着一辆活动轮椅,轮椅上坐着她失去双腿的60多岁的父亲。 我被这父女俩深深打动了,加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替两人沏上茶水,缘此竟招致了他人的白眼。经过一席促膝长谈,原来这位伤残老人家住本县文贯村,解放战争时,在上党战役中被敌人的炮弹炸断了双腿,是一名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的一等残废军人。他是为了替独生女儿安排一个工作,已经是第五次找县政府了。 时隔不久,这父女二人再次来到县政府。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早晨,政府里里外外,从通讯员到主任,从主任到县长,忙忙碌碌擦肩而过。轮椅上的残废军人茫然注视着行人,根本弄不清他们的身份。当我一个小秘书迎面走来时,他却陡然间打起精神,断去了两条腿的身子挺得笔直,并神色庄严地举起右臂,啪地一声,向我行了个气重如山的军礼。 我心中陡然一震,凝望着这位共和国的功臣,双目被早晨的阳光刺得阵阵发酸。时至今日,我仍然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唯独只向我一个小秘书行如此凝重的礼仪,难道就为了那次礼节性的接待?难道就为了那两杯淡淡的茶水?当时国家并没有对伤残军人后代的安置政策。当天,我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父女二人做了详尽的说明。从此,县政府大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父女二人的身影了。 屈指数来,如今已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不知道那位家住文贯的共和国功臣还健在否,也不知道他的女儿如今从事何种职业,生活境遇如何,但永远挥之不尽,抹之不去的是那一庄严的军礼。它随时都在促我自省,随时都在呼唤着我的良知。关爱民生是领导干部们的事,但善待他人,却是我们每一个寻常百姓能够做到的。 每当回想起十年前那动人的一幕,我的心中便涌动着对西乡人民的一往深情。 |